89、第八十九章_恃宦而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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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八十九章

  郑樊入宫时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一切,看到殿下下跪两人时神色不变,只是行礼后也跟着跪在下面。

  虎首拐杖倒放在地上,栩栩如生的眼睛怒目圆睁,看向雕梁画柱的穹顶,不威自怒。

  谢延脸上早已没有喜怒,只剩下诡异的平静之色。

  “钱家告你设计宁王案,制造义军污蔑宁王谋反。”谢延开口,冷静质问着。

  郑樊跪在上,脖颈低垂,花白的头发带着老年的暮气。

  “微臣不知此事,也不知道钱家为何如此控诉,此事恐有误会。”他喘着气,一口气颤颤巍巍地说着。

  “依钱家所言,当年就任钱塘水军千户的赵传借着江南泛滥的倭寇之患,囤积大量兵器,又借着你的名义去江南侵占学田,囤积大量银两。”谢延沉吟片刻后,直接说道。

  “这微臣属实不知,只是宁王案时赵传已经去了贵州的安南卫。”郑樊慢慢吞吞说道,“而且中间可隔了一段日子。”

  “他在浙江囤积兵器银钱,到了贵州又恰恰立功,再则当年赵传长兵奇袭,七日路程被急行到三日,本就疑点重重。”钱若清立马反驳道,“但若是本来就是西南,倒也说得过去。”

  钱若清跪在正中的位置,有条不紊地继续解释道。

  “万岁可知,当朝八百里加急乃是最快的传信速度,如今自云南八百里加急跑到京城,需要三日,但这个时间是需要至少跑死三匹千里好马,若是中途不换人,传令员敲响京城大门时便会吐血而亡,若是中途替换三个传令兵,那三人皆需修养至少半年。”

  谢延听得仔细,眉心紧皱。

  “且是单人就要这么大的代价,那若是军队疾行更是不能完成,军队是为了打仗,不可能损耗军力来进行疾行。”

  “万岁可知,斥候在军中素有急旋风之称,便是如此贵阳到云南也要翻山越岭,需一夜一日的时间,军队若是派出轻装出行的前锋,每日行走不过两百里,再是迅速也不过三百里,贵州屯军在山里,距离云南一千一百公里,期间还要绕过群山深河,三日时间穿过贵州,来到义军所在的玉溪山,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是赵传的本事。”郑樊慢条斯理地说着,神色巍然不动,甚至有些悲天悯人,看透世事的深沉。

  “他虽是我主考那年上来的进士,可也算是天子门生,对我比之常人稍微亲近一些,是因为他那科举前几日刚得知丧父消息,银钱又被偷了,我资助他几块银两,让他寄回家用来下葬老父,难道也要被拿来攻讦吗。”

  他掀了掀眼皮,露出一双波澜不惊,深沉年迈的瞳仁,目光扫过钱若清,最后落在最上方的幼帝身上。

  “老臣,问心无愧啊。”

  殿内一片寂静,香炉上的白色烟雾在空中微微散开,很快就消失在飘满日光的屋内。

  人人都说郑樊是大奸臣,把持三朝超纲,手下党羽众多,却都忘记这位在大周政坛屹立三十年不倒的首辅也是自底层读书人一步步走上来的,一手馆阁体和草字被明宗盛赞多年,对于诗词戏曲的造诣更是登峰造极,深得宪宗喜爱。

  他说起话来总是慢条斯理,有理有据,丝毫没有因为年迈而乱了分寸,沉痛哀悼,历尽沧桑,总是能一下说到别人的心坎里去。

  谢延原本紧抿的眉心果真跟着松了下来。

  “阁老起来吧,绥阳,赐座。”他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

  郑樊颤颤巍巍地谢恩,扶着绥阳的手,微微一笑:“多谢绥禀笔了。”

  绥阳今日早上入职司礼监,故而如此一说。

  “客气。”他不卑不亢,低声说道。

  郑樊捏着手中的兽首拐杖,手指摩挲着花纹,一如既往地沉默坐在一侧。

  郑樊入仕至今遭遇过无数次巨大危机,最严重那年是周生和明笙连手给他制造的,那一次他都已经自请辞官,可到最后还不是临危反击,拉了周生下马,反败为胜。

  哪怕他今年已经七十高龄,哪怕他看上去已经毫无攻击力,可所有人都在警惕畏惧这只沉睡的老虎。

  钱若清眉心紧皱:“可那批不曾上档案的铁器却是不争的事实,那批义军的武器我父亲曾去西南时意外得到,正是当年抗击倭寇才有的长刀。”

  钱若清自袖中掏出一张纸,递了上去。

  “万岁请看,抗击倭寇多为海战,武器以瘦长尖为主,要的就是隔船刺人,或者沙滩上比拼,但西南一地多沼泽藤蔓,树木繁多,刀具以粗短宽为主。”

  绥阳接过纸张,送到谢延案前。

  “这是两地武器差别,万岁若是不信,可以去问询问兵部。”

  “钱森找来的刀具在哪?”谢延仔细研究一番后,问道。

  “在我家中。”

  郑樊眼皮子微微一动,一口气半喘着开了口,说话不慌不忙。

  “不是老臣小人之心,要为赵传说话,只是那兵器如何证明是义军的,总不好捡了一把东西,就说义军的,或者如钱若清所说是赵传扮演的义军的,毕竟当时西南惨状,万岁不知,你们也是知道一些的,各地豪强并起,一把叫不住名

  字的武器实在太过普通了”

  “有当地百姓作证。”

  钱若清叩首,长身而拜,直接说道。

  “当年义军曾烧杀抢掠无辜百姓,且不说宁王治下从未发生这些恶贯满盈之事,百姓措手不及,幸而我父遇到几个被罢免的官吏,众人奋力厮杀,这才得以保全性命,他们如今正在入京的路上,愿为宁王和我父作证。”

  一直垂眸的郑樊抬眸,花白长眉微微一蹙,但很快又趋于沉默。

  谢延收了手中的纸张,点头说道:“倒是一个完整的证据。”

  钱若清抬眸,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我父一心为民,至死前对此事仍念念难忘,当年受宁王案牵连,含恨而终,恳请万岁为他伸冤。”

  “人心易变,等闲难故。”郑樊也紧跟着轻声叹了一口气,神色悲悯,“若真的如此,我定是第一个不饶赵传。”

  钱若清抿唇,垂眸不去看他。

  所有事情走到这一步,宁王案的背后推手昭然若揭,

  当时初出茅庐的明笙为求在内阁站稳脚跟,一手炮制了宁王案的开端,他的本意不得而知,但随着后来安南违背誓言,郑樊推波助澜,黄兴甘为刀锋,宪宗犹豫不决,薛氏狠辣心狠,最后导致了这场西南巨变。

  这一场政治交锋中,没有一个人不是手染鲜血,每个人都是杀死宁王的刽子手。

  可宁王,又做错了什么?

  他当年避退西南,不过是为了能让百姓安稳生活,大周国体稳定而已,到最后却落得自己和妻儿挫骨扬灰的下场。

  不得善终啊,这位当年站在钱塘章台柳前,总是摇着扇子,笑眯眯喝着酒,温和看着众人打闹的人,到最后落得这么残忍的结局。

  钱若清至今都不敢回想当年的场景,如今那些在京城阴暗处齐手谋取宁王性命的人,只剩下郑樊一人独活。

  若说郑樊不过是为君分忧,可这件事情中唯有他被摘得最是干净,出面的都是赵传,授人把柄的也是赵传,可赵传谋此事时,对宁王的杀机并未完全显露。

  郑樊的出手,直接导致宁王府的覆灭,令人不寒而栗。

  “那安相又是为何?”谢延的目光落在最右边一直沉默的安悯冉身上。

  自明笙死后,也许是再久之前,安悯冉整个人都沉静不少,原本壮硕的身形也瘦了一圈,紫红的脸颊也消瘦下来。

  这几月的内阁和司礼监集议中也很少和郑江亭等人争吵,去年大雪更是直接请民去了受灾最严重的州县,在疏散百姓时还差点被崩塌的大雪埋了,幸得黄行忠的大肚子一撞,这才躲过一劫。

  这一去便是三个月,他再回来时,整个人的气质便都变了一圈,就像此刻,在钱若清和郑樊的交锋中,他只是沉默地坐着。

  安悯冉抬眸,目光冷静悲壮,扫过众人,最后掀了下摆跪下。

  “微臣,此番也是为了宁王案。”他垂眸,掩下所有悲凉,低声说道,“微臣,微臣状告微臣恩师……”

  “明笙。”

  谢延瞪大眼睛,就连郑樊也忍不住掀眉看他。

  “恩师如父,盛恩似山。”谢延低声说道,“安相可要说清楚。”

  大周师徒关系之森严,超乎历代前朝,官场历来都是师徒提携,就像明笙是周生带进内阁,安悯冉和戴和平是明笙带入官场,师徒关系不亚于父子关系。

  背叛恩师乃是大罪,更别说状告恩师。

  子告父,徒杀师,不过如此。

  安悯冉脸色灰白,摘下头上官帽,跪伏在地上:“微臣清楚。”

  钱若清瞳仁一缩,愣愣看着面前之人,嘴角微动,可最后还是抿了抿唇,缓缓移开视线。

  “只是恩师明相做了如此大不公的事情,微臣无法视若无睹。”安悯冉低声说道,声音是强忍着的哽咽,“宁王惨死,乃是恩师一手开幕,微臣,微臣得知真相,寝食难安。”

  此时不过午时,春末的烈日热烈明媚,照在门上的精细的花纹上,一半的倒影落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切割出一个个空格,一般落在安悯冉身上,让他的身形一半明亮,一半阴暗。

  谢延自龙椅上走了下来,站在那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台阶的人。

  “你可有证据?”他低声说道,随后又紧跟着警告着,“不论结果如何,这顶官帽怕是都不能如安相所愿。”

  安悯冉身形一顿,手指微微弯曲,半花白的头发在日光下银丝毕现,可随后又僵在原处,几个呼吸后,这才开口继续说道。

  “微臣知道,十年寒窗,圣书万卷,笔墨不辍,只为百姓而来,明开三年得恩师器重,自此不敢忘心中所想,只是臣愚钝,本愿为鲲鹏,负民万里,却只做了蝼蚁之事,任生灵涂炭。”

  “臣,愧负圣恩。”

  他行了一个大礼,一头触低,狠狠闭眼闭上眼。

  一侧的钱若清失魂落魄地看着他,这一刻,他后悔让安悯冉搅进这摊浑水中。

  两人同窗时,相比较钱若清的聪慧,过目不忘,安悯冉自来就不是最聪明的学生,却是最勤奋的弟子,他的一步步都是靠着比常人付出百倍的努力得来的,能走到这一步,不过是凭着心中所想。

  “这是当年恩师送给安南的信。”他低声说道,“里面的兰花印章乃是恩师亲手所刻,从不曾对外盖过,不可能被人冒用。”谢延接过绥阳手中的信,目光一扫,眉心瞬间皱了起来。

  这一份要求交易,安南散播宁王为非作歹的谣言,明笙则说服万岁扶持如今的安南王登基。

  这封信的后面并无署名,只是盖一个兰花印章。

  “你又是如何得到这份信,又如何确定,这个兰花就是明笙所有。”谢延问。

  “微臣琴棋书画皆不擅长,唯有一点力气,是以对雕刻略有研究,恩师刻这枚印章时,曾问过微臣的意见,这花,也是恩师亲自画的。”

  安悯冉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至于这封信,是微臣私自寻了恩师的书房找到的。”

  谢延闻言,忍不住蹙眉。

  “虽说这般说不好,但胡乱翻人书房,可不是君子所为。”郑樊轻声说道,“既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亲手所得,这事存在得便有些巧合了。”

  “这是恩师的笔迹,万岁也该认识,这印章在恩师遗体被送回明家时,在衣物中找到,当年恩师在明德十年冬日,借着去给好友看病的明医,带着一双儿女去了云南。”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微臣只知如此,已悉数交代,其余事情还请万岁定夺。”

  谢延沉默,看着殿下三人,一时竟也难得也有些迷茫疲惫。

  这么多事,大江南北所有事情都会被掀出,闹了个朝堂天翻地覆,可兜兜转转,不过是为了一个宁王案。

  内阁司礼监原本加起来十个人,到现在竟无一人可信。

  “都带下去吧。”他抿唇,轻声说道,“不必带去东西两厂,但锦衣卫要日夜巡护,不准与人见面。”

  “是。”绥阳点头应下。

  “万岁。”郑樊抬头,轻声喊了一声,“老臣今日入宫,虽心中无畏,也愿配合诸位,还自己一个清白,只是有一件事,唯恐万岁遗忘,不得不斗胆多嘴。”

  “何事?”谢延揉了揉额头,随口问道。

  “民间流言纷纷,我知万岁疑心老臣,可老臣以性命担保,此事于老臣毫无关系。”他捂着唇,咳嗦一声,整个人佝偻着,带出几丝年迈的暮气。

  谢延眉眼低压,冷冷看着面前之人。

  “流言止于智者,但断于源头。”他抬眸看向面前的小皇帝,严肃而坚定地说道,“断其源头,可保无忧,万岁可知。”

  谢延怔怔地看着他。

  “万岁。”郑樊起身,上前一步,但很快便有止步于此,脸上露出无奈之色。

  “老臣斗胆,劝万岁及时止损,才能高枕无忧,人人都道,睡榻之前岂容他人,万岁也该快些做出决定,如今百姓被奸人所裹挟,听风是风,后世必起纷争,恐不能如万岁所愿。”

  钱若清皱眉,立刻反驳道:“是非曲直,自有公道,万事自然要寻一个公正,阁老的意思是打算让万岁不分青红皂白吗。”

  郑樊微微一叹:“老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众口铄金,三人成虎,唯恐来不及,户部请封的折子,万岁还未回,若是闹大了,又该如何?”

  “其如今事情纷杂,但治国如烹小鲜,抽丝剥茧,化繁为简,除去最简单的才是。”

  他语重心长地说着,随后又颤颤巍巍地行了一个大礼:“是老臣冒昧了,只是不忍见万岁为难。”

  钱若清并不涉及朝堂,但听着他的话虽不解其意,却依旧觉得古怪。

  安悯冉回神,皱眉,不悦说道:“都是流言蜚语,君子立身不怕影子歪,太后和掌印的事本就是无稽之谈,遮遮掩掩才会出事。”

  钱若清闻言,脸色微变。

  谢延站在上首,把所有人的目光都纳入眼底,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钱若清,这才收回视线,淡淡说道:“朕知道了,绥阳,都带下去。”

  “是。”站在角落处的绥阳这才微微一动,让人察觉出他的动静。

  一行人都被锦衣卫带了出去,因为万岁不准送去东西两厂,便悉数送到刑部看管。

  “路途颇远,三位大人还请上马车。”绥阳令人拉来三辆马车。

  为首郑樊看着高耸的宫门,扭头又见了一眼乾清殿紧闭的大门,这才笑说道:“有劳了。”

  空荡荡的大殿里只剩下谢延一人,空中飘荡着细碎的日光,殿内安静极了。

  谢延背着手看着案桌上的东西,来回走动着。

  前朝旧案,涉及忤逆,先帝定案,翻不翻案,都是一个抉择。

  若只是普通的谋逆案子,谢延对宪宗并无敬意,自然是以公道为先,可如今这个案子被各方搅得,牵连了这么多人,恩师的老师,要重用的钱家,内外朝廷,甚至还有深宫的太后。

  他虽早慧,自有沟壑,但一时间竟也抉择不下。

  “万岁,西厂派人来了。”门口,小黄门低声说道。

  谢延蹙眉:“又怎么了?”

  “学田案审好了,来述案。”

  谢延这才揉了揉额头,坐会原处,低声说道:“进来吧。”

  “卑职西厂千户王兴,赵传以悉数交代学田案,还行万岁过目。”殿下跪着一个身形魁梧的

  人,压着嗓子,依旧震得人耳朵发蒙。

  “赵传为了完成郑樊的要求,这才大肆并购学田,囤积武器,借着镖局送到西南,至于用途他当时不知,后来得到郑樊传信,这才伪装了起义军。”

  谢延深吸一口气,啪地一声,用力合上折子:“所以又是涉及宁王案。”

  王兴一愣,犹豫说道:“卑职不知,但赵传确实是如此交代的。”

  谢延见他当真一脸迷茫,缓缓吐出一口气。

  “掌印呢?”

  “应该还在赵传别院搜武器,赵传怕离任后被人发现这批兵器,便在入京时带在身边。”

  “所有东西,信件都还没找到?”谢延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之色。

  王兴一怔,下意识补充道:“赵传认了罪,东西自然会找到。”

  “知道了,下去吧。”谢延把手中的折子放在一侧,低声说道。

  “是,卑职告退。”王兴心里琢磨不出万岁的意思,很快就抱拳离开。

  “万岁,人都送到了。”绥阳地身影悄无声息地入了殿内。

  谢延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道:“你陪我去宫外看看。”

  绥阳一愣:“可要去把太后一起叫来。”

  “不,不必了。”谢延盯着案桌上满满当当的东西,冷不丁问道,“若是杀了他,娘娘会恨我吗?”

  绥阳心中咯噔一声。

  “郑樊说的不无道理。”他下了龙椅,低声说道。

  “宁王确实蒙蔽了不白之冤,翻案是情理之中,娘娘说过是非不可掩,宁王案就算不再我手中翻案,当年那批人还是会闹出一个又一个事情,何必折腾百姓呢。”

  他背着手,带着不合这个年龄的成熟和睿智。

  “只是如何翻,翻到什么地步。”他站在香炉前,问着香甜的桃花香味,缓缓问道,“我纠结不定,但,流血总是免不了的。”

  “既然如此,便先把娘娘摘出来才是。”他伸手,轻轻摸了一下滚烫的炉壁,指尖瞬间烫红。

  “万岁!”绥阳大惊,“奴婢去找御医。”

  “不必。”谢延转身,眸光已经清冷严肃,“先去宫外吧,让我看看外面情形到底如何。”

  “我读书时,总是鄙夷挥刀向弱者的人,不曾想,今日我也要如此,才能斩断这团乱麻。”

  他踏出大门时蓦地喃喃自语,朝着东边的位置看了一眼,那是瑶光殿的方向。

  ————

  “掌印,并未找到赵传说的那份信。”

  赵传别院狼藉混乱,锦衣卫几乎把地皮都掀开了一层,仆人丫鬟蜷缩在一团战战兢兢。

  “没有,他骗我们。”陆行蹙眉,不安问道,“重刑之下,还能这般维护郑樊。”

  谢病春站在影壁前,突然跳了跳眼皮:“王兴入宫了吗?”

  “应该入了,等着郑樊他们被带走了,才进去的,就是为了给郑氏父子最后一击。”

  谢病春一愣:“两个人都带走了?”

  “那倒没有,就郑樊,咦,是了,怎么只有郑樊。”

  谢病春心跳突然加速,唇色发白,一道隐晦,抓不到的思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掌印,丫鬟们说,三日前,有一个中年人来过,看描述,应该是郑江亭。”有锦衣卫带着别院下人的口供走了过来。

  谢病春转着银戒的手一顿,眉宇间的厉色瞬间涌了上来。

  “看不出赵传如此重情,也怪不得郑樊当日并无异样。”陆行心知他们是被郑樊摆了一道,愤愤说道。

  他如此匆匆上折子就是为了让郑樊和赵传彻底扯上关系,摆脱不了嫌疑,可如今却只能等西南那边的消息。

  谢病春盯着这个院子,一种不安的心情漫上心头。

  他和郑樊打过交道,有些人杀/人是快刀而下,有些人确实不知不觉中的背后一刀。

  前者雷厉风行,却尚有回旋余地,后者确实防不胜防。

  “回京。”他心中不安渐生,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是,回西厂。”陆行大喝一声。

  就在他们收队准备回城时,有锦衣卫快马而来,满头大汗,嘶声大喊着。

  “万岁下旨重审宁王案。”

  谢病春倏地抬眸,紧盯来人。

  “罗松文不敬先帝,任意妄为,牵连数桩大案,赐毒酒一杯。”

  陆行大惊。

  “掌印。”他倒吸一口气,脸色煞白。

  谢病春手中银戒倏地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满院繁花似锦,于他却无半分春意。

  原来如此,郑樊的目的一直都是罗松文。

  用太后来离间他和万岁的关系,利用满京城的流言蜚语心里威逼万岁,甚至假借迫在眉尖的宁王案用来遮掩。

  所有的一切都是让谢延警惕,众人放松心态,而他则是借着保持太后清白名声来行最后一招。

  是了,郑江亭掌管的就是户部,户部为太后请封的时机也太过凑巧。

  他就是要逼死罗松文,逼死宁王案中唯一在世的知情人,只要除了他,宁王再无翻案可能。

  郑樊也将不战而屈人之兵,彻底自此事中逃离。

  “老师。”

  谢病春被日光刺得眯了眯眼,心口却觉得如坠冬日。

  作者有

  话要说:加班到九点,来不及写,呜呜呜,有些细节还没修,凌晨看的几个小朋友,记得到时候再看一下,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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