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八十七章_恃宦而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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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八十七章

  明沉舟踏入始休楼时,早已过了子时.

  楼内并未点灯,巍巍高楼在夜色中宛若蛰伏的巨兽,锦衣卫巡逻时手中的风灯在夜色中惶然无倚,好似下一阵风就能把它吹灭。

  她推门而入时,屋内漆黑不见五指,却能听到一阵浅浅的呼吸声。

  “掌印。”她呼吸一顿,踏入屋内。

  这间屋子过于空荡,时常会让人怀疑是不是真的住了一个人。

  她站在黑暗中沉默,可随后还是顺着那个若有若无的呼吸声,朝着一个方向走向,夜风顺着门缝挤进来时,常常一往无前,并无阻拦。

  那是屋子的正中的位置。

  谢病春就在那里。

  她虽看不到,但依旧敏锐地觉着他就在那里坐着,等着她过去。

  “那对祖孙已经招供了。”她在夜色中小心摩挲着前进,慢慢吞吞地说着话,“也许对你有用。”

  她的手突然碰上一个冰冷的手指,她吓了一跳,但是手比脑袋快地抓住面前之人的手指。

  “抓到你了。”

  她双手握紧面前的手腕,扬眉一笑,唇颊梨涡浅浅,放心大胆地跟着他往前走。

  两人在黑夜中沉默地坐着,各自无言。

  明沉舟眨了眨眼,自言自语地打破沉默:“你怎么不说话,也不问我为什么来。”

  “我就是怕掌印难过,才过来看看的。”

  “掌印,我牵着你呢。”

  滚烫的手指落在冰冷的手腕上,一点点收紧,知道温热的皮肉和清瘦的骨血紧密连接在一起。

  “娘娘。”

  谢病春的声音依旧平静,隐隐听去宛若泉冻皆咽,吟寒更切。

  “你怎么了?”明沉舟敏锐地靠近他,托着椅子坐在他边上。

  衣裙交叠,绣纹摩挲,隔着两层单薄春裳能触摸到他的膝盖上的硬骨。

  “你声音怎么不对劲。”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面前的浓重阴影,头顶的朱钗在空中晃了晃,发出一声短促清脆的敲击声。

  被夜色笼罩的人影好似裹着一团漆黑的浓雾,凑近了虽能闻到那股淡淡的梅花香,却又令人无处可探。

  “无事。”谢病春开口,声音落在她的头顶,带着一股凉意。

  明沉舟沉默地看着他,她一向能言,也一向懂分寸,自诩对洞察人心之术颇有心得,可今日却突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不过是一层过往的伤疤,你固然可以一戳就破,但你终究是舍不得。

  是鲜血,是故人,是无法与人言说的疼痛。

  是以,她便只能拉着谢病春的手,紧紧握在手心,片刻也不松开。

  两人相对而坐,直到沙漏声响,卯时不期而至。

  混乱的夜色,终于过去了。

  漆黑屋内,隐约可见其轮廓的谢病春微微垂首,冰白的面容便逐渐靠近明沉舟,修长脖颈微微下垂,好似一只收翅静立的鹤,眼底的那点朱红泪痣便清晰的落在她的瞳仁中。

  “娘娘。”

  他低叹一声,如短日冷光,刹有暗香来。

  明沉舟仰头看他,只是还未看清他眼底的波涛暗意,就被人抱在怀中。

  “天亮了。”

  郑樊和杨宝在一侧虎视眈眈,罗松文已在东厂,宁王终于浮上水面。

  刀已出鞘,不见血不会停止杀戮。

  明沉舟轻轻叹一声,伸手回抱着他。

  学田案并未在朝堂引起太大的波动,因为罗松文入狱的事情实在是太过震惊朝野。

  罗松文乃是江南文坛长青松,大周开国以来第二个三元及第的读书人,敷文书院的院长,当今帝师的恩师,随便哪个名头拿出去都是能令人敬畏三分的人。

  这样的人已经被关在东厂,原因竟然是收养逆臣宁王遗孤。

  “他也不是没去过东厂,还不是平平安安出来了,依我看算不上什么大事。”

  “这么说来,罗院长第一次是为何去了东厂,又是为何放出来的?”

  “只知道是宪宗朝的事情了,好像是在一个冬天,我记得那一天下了好大的雪。”

  “啊,你这般说的话,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也是宁王案后的那个月。”

  “也不知怎么入的东厂,反正最后是被宪宗放出来的。”

  人群围在东厂门口贴着的告示上,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么说,他当真是涉及宁王逆案。”

  拥挤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如此低喃了一句,原本吵闹的气氛瞬间出现片刻的安静。

  “宁王当初鱼肉百姓,祸害西南,可是罪有应得,死了可是大快人心。”

  “不论怎么样,和罗院长也没什么关系吧,不过是认识。”

  “瞧你说的,看到了没,收养逆臣遗孤,可是死罪,这次可不好说。”

  “那遗孤呢?”有人又问,“活着还是死了啊。”

  有人面面相觑,露出深思之色。

  宪宗子嗣如今只剩下万岁,只有六岁,若是宁王之子还活着,只怕正值年轻,大周怕是要有一场大风波。

  “算了算了,我们的万岁看上去是个有主意的人。”

  “是啊,罗松文要是当真做下这等大逆

  不道的事情,我定是第一个唾弃他。”

  “你放什么狗屁,罗院长为人最是和善,真的收养又如何,只是心软罢了。”

  “啧,就这样还要拍人马屁啊。”

  “哼,就这样就要墙头两边倒了。”

  一群读书人竟然当众撩袖子吵起来,甚至还发生了肢体碰撞,闹得动静颇大,直到东厂的锦衣卫出面,这才把人都通通赶走。

  人群最外围有一人怔怔地看着告示上的字,最后拎着手中的酒坛消失在大街上。

  “爹,爹看,有一个小乞丐一早上给人送来的信。”钱清染高高举起手中的信封,随口说道。

  心事沉重的钱若清嗯了一声,把手中的酒交给钱得安,随后打开信封,随后眉心一皱,直接扔在地上。

  “现在知道怕了。”他冷笑一声,眉眼低沉,“你娘在哪?”

  “今天有大集,和小姑姑出门买东西了。”钱清染把信封捞过来,也跟着似模似样地看了一眼,眼巴巴地交给一侧的钱得安。

  钱得安一看,眉心也跟着皱了起来:“戴伯父这是什么意思?他在怀疑……掌印……”

  “安悯冉虽性格暴躁,但能走到这个位置,靠的是自己的本事,一腔爱国忠君之心,可他走到这个位置,靠的是自己吗,是明笙那畜生,是靠他们踩着宁王的尸体才爬上去的。”

  他神色冷淡地说着:“现在知道怕了,想要求和,也要看别人答不答应。”

  钱得安手指卷着信封,半晌没说话:“明笙一死,他便惧了,听望星说,他已经许久没上过戴府了。”

  “自然是不敢,安悯冉只是愚忠,人却不傻,只怕是察觉到他和明笙的事情……”

  大门突然被轻轻敲响,那动作极轻,生怕别人听见一样。

  “不会是安兔子吧。”钱清染嘟囔一声,准备起身去开门。

  钱若清一愣,伸手把两个小辈拦住:“这几日除了我和你娘,还有你们小姑姑,谁来了也不许开门,也不许出门了。”

  钱清染懵懵懂懂,扭头去看钱得安。

  钱得安拧眉,随后说道:“知道了,我会看着柔柔的。”

  他目光严肃地扫过一双儿女,这才快步走去开门。

  大门一打开,第一眼就看到一个身形年级和钱得安相似的一个男子。

  “望星。”他一愣,目光下意识扫了一眼门外,“是来找如山的嘛。”

  安望星一见他就先一步红了脸,手指紧紧拧着,眼角下意识朝着外面扫了一眼。

  钱若清一愣,下意识紧跟着踏出一步,朝外看去。

  “哎哎,钱叔钱叔,是我一个人来的,我爹没来,你千万不要生气。”

  安望星先一步抢先开口,脑袋和手都各自飞快摇了起来,展开手拦在他面前。

  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和不打自招。

  院中,钱清染噗呲一声笑起来,对着钱得安笑说着:“一只暴躁的大老虎是怎么生出一只芝麻胆的小白兔的。”

  钱得安拍了拍她脑袋,无奈说道:“不敬长辈,找打是不是。”

  “要见便见,使唤孩子当挡箭牌做什么。”钱若清冷笑一声,反手又把安望星温柔送进屋内,“去和如山他们玩吧。”

  安望星一步三回头地入了内。

  “怎么回事!开心一点!”钱柔柔大力拍向他后背,大大咧咧地说着。

  “我爹非要来的,我怕他和钱叔起冲突这才跟来的。”安望星龇牙咧嘴地揉着后背,小声说道。

  “今日下朝,爹发了好大一个脾气,马车到了戴府门口停了半炷香又走了,在路上走了好久,这才来这里的。”

  他一双眼睛极大,水润乌黑,当真如钱柔柔说的一般,像一只无辜的小白兔。

  “是不是因为……”他嘴巴微微一动,发出一声低喃,“宁王啊。”

  罗松文因为涉及宁王一事被抓,如今可是京城最热闹的事情。

  “大/炮今天哑火了?”门口,传来钱若清的讥讽声,“堵我门口,想要让我看看你的威风是不是。”

  “无事不登三宝殿,安大/炮这一脸哀怨给谁看。”

  钱若清身形高挑清瘦,面容白皙斯文,平日里总是温温和和的,看上去极好说话,而他对面的安悯冉则是身形高大粗壮,面容紫红粗犷,一开口就是大嗓门,隔着三间院子都能听到他的余音。

  可眼下这情形却是钱若清撸起袖子,安明然缩起脖子,完完全全颠了个倒。

  “完了,爹好生气,快跑。”钱清染一手拉着一个,飞快地跑了。

  “让我进去,我有话和你说。”安悯冉见小辈都走了,这才抿了抿唇,粗声粗气地说着。

  “有什么这里说就算了。”钱若清纹丝不动地堵在门口。

  安悯冉咬牙,上前一步,踩上台阶:“院长进了东厂,杨宝定会下死手,你就不着急。”

  钱若清冷眼看他。

  安悯冉呼吸加重,喷在他脸上,脸上露出挣扎之色,紫红的面容因为扭曲而狰狞。

  “我,我知道了一些事情。”好一会儿,他才轻声说道,“他是我恩师不假,可,可做做下了这么大的错事,我,实在是……

  寝食难安。”

  “当年之事,你不知晓,戴和平还能写信求饶,你却是要装不知。”请若清讥笑着,“你们三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现在你要跳出来说不知情。”“好大的笑话。”

  安悯冉沙包大的拳头握紧,发出咯吱声响,整个人阴沉又暴躁,好似下一口气就要拎着拳头打人。

  ——“不会打起来吧。”

  ——“要冲出去吗?”

  屋内门窗下齐刷刷探出三个脑袋。

  “闭嘴。”钱得安冷淡呵斥道。

  “哦。”钱清染和安望星讪讪应下。

  “我,我真不知,我若是知道……”安悯冉咬牙切齿地说着,眼底露出愤怒之色,可随后看到钱若清冷淡的视线,怔怔地看着他,脸上露出失望错愕之色。

  “你,你不信我。”

  钱若清看着他,不说话。

  明笙是一个白眼狼,他爹尽心竭力培养他,却被他害的丢官弃爵,含恨而终,害的小妹痛苦一生,舟舟半生磨难,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戴和平是个表里不一的软耳朵,一心跟着他的恩师湖作为非,一个醉心权利的伪君子。

  可安悯冉不一样。

  他性格暴躁爱怒,脾气执拗刚正,行事粗鲁直接,却,不是为非作歹的性格。

  他们是同窗,是好友,只是到最后分道扬镳罢了。

  “我没有。”安悯冉一拳砸在大门上,大门发出咯吱一声吱呀一声巨响。

  ——“门,我家的门!”

  ——“我修我修,我等会就去修。”

  ——“闭嘴。”

  ——“哦。”

  “我若是做下这等狼心狗肺的事情,我便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尸体无人……”

  安悯冉大声发着毒誓,目光紧紧盯着钱若清,神色悲愤难堪。

  钱若清笑容一窒,随后呲笑一声打断他的话:“人都死了,我管他身后如何。”

  他侧身,讥笑道:“记得把我的门修好。”

  安悯冉一愣。

  钱若清不再搭理他,反而拎起酒坛,目光朝着屋内一扫,结果和三双圆溜溜的眼睛直直对上。

  “打扰了。”

  钱清染不亏是明沉舟都佩服的人,小手一拉,直接把窗户拨拉下来,脑袋一缩,窗户一阖,溜了。

  “你今日来是做什么?”钱若清满肚子的愤懑倏地消失干净,垂眸说道。

  “有个东西,也许你有用。”背后传来安悯冉故作平静的声音。

  ————

  “十日了,所有能过的刑都过了一遍,人都快不行了,可罗松文那硬骨头只承认自己确是收了宁王之子做徒弟,但他早就死了,提起谢病春便是不愿多说的模样。”

  “他一向厌恶谢病春,听人说便是听也听不得他的名字,这个反应也是正常。”

  今日内阁值班的是郑氏父子,杨宝自东厂匆匆而来,身上的血腥味远远就能闻到。

  他坐在一侧,阴沉说道。

  “那又如何,往死里下手,你们东厂不是十八般酷刑嘛,还奈何不得一个糟老头。”躲在外堂的郑江亭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驱驱血气,无情说道,“弄死便弄死算了。”

  “是不是认错了,宁王幼子不是谢病春。”杨宝并不理会他,只是继续对着郑樊说道,“万岁应该不像处死他,下了命令不准上大刑。”

  “是不是哪有这么重要。”郑樊咳嗽一声,细声细气说道,“只是送他去死的名目罢了,真真假假又何须明了。”

  “那若是实在问不出来呢?”杨宝眉眼低压,阴霾问道。

  郑樊抬眸,衰老的眼皮微微掀起,声音平静而冷淡:“那就留不得他了。”

  杨宝蹙眉:“你要我……”

  他比划了一个手刀的手势。

  “人在我东厂,死在我这里,万岁那边可不好交代。”

  郑樊摇了摇头,温和说道:“自然不敢让禀笔冒如此大不韪之事,再者,禀笔杀的人哪里比得上万岁杀的人。”

  “你的意思……”杨宝一愣,随后脸上露出警惕惊疑之色,只是很快便又掩了下去。

  “实在问不出便算了。”郑樊视若无睹,只是拿着帕子捂着嘴又是咳嗦了一声,“此事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谢病春再翻滚也翻不出花来。”

  杨宝沉默。

  “只是如今谢病春再查学田案。”郑樊话锋一转,“我那不争气的门生陷了进去,如今被抓入西厂也不知生死如何。”

  杨宝冷硬说道:“东西两厂互不干涉,这事我怕是帮不了您。”

  郑樊叹气,声音低沉,颇有示弱之色:“哪里敢劳烦杨禀笔和谢病春那煞神对上,只是谢病春此刻一定是准备反杀我们一局,我那门生只怕要被屈打成招。”

  他叹气,脸上露出悲鸣哀痛之色。

  “赵传一向有孝心,也是受我之累这才被谢病春抓走,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便是胡乱说出什么便也算了,只求能保他一名,也是万幸。”

  杨宝眉心紧皱。

  “你也是被封禀笔救过的人,你对他如师如父,极为敬重,想来也能体会我的心情。”郑樊手中的帕子被微微收紧,放低声音,温和说道,“是吗,杨禀

  笔。”

  杨宝嘴角紧抿,好一会儿才说道:“等我回司礼监打听打听,但也做不得什么。”

  郑樊立马露出笑脸,感激说道:“这已经是极好了,多谢杨禀笔了。”

  杨宝走后,郑江亭这才冷哼一声:“一条狗,得意什么。”

  郑樊把帕子放在一侧,并不说话,脸上早已没有刚才的温和之意,反而冰冷地有些骇人。

  司礼监至今都能被谢病春一手遮天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个两个都是扶不起来的阿斗。

  难得有一个心智颇佳的黄行忠,却是偏向谢病春的。

  可惜了。

  “不过拉着一个糟老头子做什么,不是说目标是谢病春吗。”郑江亭端着茶盏回了内殿,动了动鼻子,闷声说道。

  “杀了他,谢病春也跟着自杀不成。”他没心没肺地讪笑着。

  郑樊斜了他一眼不说话。

  “杀人有什么难的,诛心才是上策,我要的就是他奔溃。”他淡淡说着,“我就是要一个个杀了他的人,让他跪在我面前求饶。”

  郑江亭一脸不屑。

  相比较他爹的沉稳,他总是信奉武力压倒一切。

  “人找到了?”郑樊深吸一口气,随后冷声岔开话题。

  郑江亭脸色一僵,撇开脸说道:“没,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就是没他们的消息,一定是被谢病春藏起来了。”

  郑樊斜了他一眼,颇有恨铁不成钢的一位:“不是他还能是谁,叫你杀个老弱妇孺都失败了,还有脸生气。”

  “还不是那老婆子凶得很,不然早就一刀一个了。”

  “若不是你轻敌,刀都架人脖子上了,还要任由你……”

  “爹。”

  “别叫我!”郑樊揉了揉额头,半晌后才说道,“这几日你就死盯着学田案,花船酒坊都不要去,不要给我惹事。”

  “我哪里惹事……”

  “你去问问宫中的眼线,瑶光殿这几日可有什么异常。”

  郑江亭临走前,突然听到自家爹奇奇怪怪的问题,不由撇了撇嘴。

  “不是说不能动太后吗,终于是要下毒吗?”

  郑樊呼吸一顿,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滚!”

  ————

  “问出来了。”西厂内刑堂弥漫着浓重的血气,架子上挂着的人早已没了人形,四肢,头颅各有各的奇怪模样。

  谢病春面前的血迹在烛火照耀下泛出作呕的光,可他依旧神色冷淡疏离,对面前惨状视若无睹。

  陆行身上都是鲜血和皮肉,远远站在一处地方,语带嘲讽。

  “那批武器和当日郑樊写的信都在他在京郊的一处别院里。”

  “他对郑樊倒是忠心耿耿,但一直提防着自大狂妄的郑江亭,郑樊年纪大了,他生怕郑樊一旦去了,郑江亭就把他们这些老人全都除去,这才留了一手。”

  “去年他送安南大皇子胡呈儿上京就存了辞官的念头,却又怕郑江亭使坏不给他好去处,便把这批东西都带上了。”

  “现在看来他想的没错,他的吏部调令迟迟不曾下来,郑江亭果然看不上他。”

  陆行冷笑一声。

  谢病春并未说话,只是接过那张盖着血淋淋手印的纸张上看了一眼。

  “带人去找,请个大夫来,人不要死了。”

  他低声说道。

  一侧的锦衣卫点头应下。

  “回宫吧。”

  刑堂内的烛火烧到底,发出难闻的问道,谢病春这才惊醒,低声说道。

  “是。”

  陆行抱拳,跟着他背后走了几步,踟躇说道:“如今证据也算充分,掌印要不要,给罗院长……”

  自从知道罗松文是掌印的恩师,他便是提也不敢提,想也不敢想。

  他是西厂的人,手中过了这么多人,自然知道一旦人进了东西两厂会遭受什么。

  只要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稍微晃过,他便吓得呼吸骤停。

  罗松文已经六十了,是一个摔一跤都能出人命的年纪。

  谢病春并未答他,只是快步走着,下摆处的玄色花纹在烛光中熠熠闪光,撑着冰白的脸上越发没有血色。

  “掌印,娘娘中毒了。”

  刚出了刑堂大门,日光初见,便见一个锦衣卫按剑匆匆而来。

  陆行大惊,急切质问着:“怎么会中毒!”

  “被人下毒的……掌印。”

  “跟上,继续说。”陆行紧跟着谢病春的脚步,咬牙说道。

  “人被当场抓住,只是立马服毒自尽了,幸好万岁身边的那只猫打翻了甜羹,娘娘又当机立断呕了出来。”

  陆行心中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谢病春身上冷意不减。

  西厂大门锦衣卫森严,往常要走两炷香的时间,今日只走了一炷香,只是谢病春刚刚出了大门,却被一个小孩拦住。

  “走开。”锦衣卫拦着扑上来的人,厉声恐吓着。

  小孩被刀剑挡着,脸露畏惧之色,他浑身脏兮兮的,唯有一双眼睛黑亮得有些吓人。

  “这只是第一个。”

  他表情懵懵懂懂,说话的话却又莫名阴森可怕。

  青天白日,生生逼得人生出寒毛。

  陆行瞬间握剑腰间

  佩剑。

  谢病春眉眼间的疏离冷淡之色,瞬间被噬人的煞气所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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