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_恃宦而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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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船舱内是无言的寂静,沉默而朦胧的暧昧气氛被突兀的杂乱搅得细碎。

  陆行突然跳了水,原本安静的游船瞬间热闹起来。

  夏日的风偶尔掠起青色窗縠带来阵阵热风,却又吹得明沉舟裸露的皮肤起了一阵阵的战栗。

  在陆行误入的一瞬间,谢病春已经把她桎梏在怀中。

  铺天盖地的梅花香在一瞬间包裹着她急速跳动的心。

  明沉舟闭着眼,滚烫的脸颊埋在谢病春的脖颈。

  谢病春好似天生冰冷,哪怕刚才这么大的动静,脖颈处的皮肉依旧冰冷,细微的脉搏跳动丝毫不见变化。

  他总是这样冷静,天崩也不改色,何况只是一点迷乱的暧昧。

  “娘娘。”

  谢病春的声音依旧平静,隔着凌乱的发丝,一点点的钻入耳蜗中,最后缓缓流向还未平复的心和混乱的大脑。

  他松了桎梏着明沉舟手腕的手,缓缓伸手抚摸着她散落的乌黑青丝。

  刚才明沉舟瞬间的混乱,一脑袋砸了过来,松松挽着得的发髻瞬间散落,碧玉簪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一分为二。

  明沉舟的手臂刚才被谢病春向后桎梏着,如今一放手,反而又酸又麻,疼得动弹不了,明沉舟轻吸一口气。

  谢病春微微偏头,低头去看怀中之人,入目的却是青丝,以及青丝下隐约可见的颤动睫毛。

  “疼。”她声音沙哑,乍一听宛若抱怨的娇媚呻/吟。

  谢病春垂眸。

  少女白皙柔嫩的手腕上不知何时泛出红意,在娇嫩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谢病春抚摸着她头发的手逐渐往下移,最后轻轻握着她的手腕。

  他力道轻柔缓慢,冰冷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揉捏着。

  明明是正常不过的动作,明沉舟睫毛颤得越发厉害了,本就酥麻的手腕莫名开始不对劲,她不由动了动手腕。

  她一动,手腕上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

  谢病春侧首去看她,漆黑的眸子在水波荡漾的水面上隐约可见其水光,竟是难得的温和平静。

  “簪子坏了。”明沉舟把两只手拢在一起,垂眸看着碎成两端的簪子,动了动脑袋,不高兴说着,“我今日特意选的。”

  长长的青丝落在两人相交的手臂上,凌乱缠绕,在晃荡的水波中缠绵悱恻。

  谢病春冰白的手指零落地穿过发丝,握着她的一簇发梢,慢条斯理地绕在指尖。

  “是内臣冒犯。”他说。

  明沉舟要从他怀里起来,却不料被人揪了一簇头发,疼的龇了龇牙,扭头瞪着谢病春,不满发难着:“你做什么。”

  “想着等会要给娘娘买什么簪子。”谢病春松手,微微一笑。

  明沉舟嘟嘴:“我要最贵的。”

  “好。”

  谢病春开始为她理了理散落的衣襟,一点点整理好,整整齐齐地系上带子。

  明沉舟面不改色,挑眉问道:“掌印给女子整理衣服的动作很熟练吗?”

  谢病春手指微动,随后便打好一个内结。

  “掌印这是给多少人理过衣衫啊。”明沉舟也紧跟着伸手理了理谢病春肩胛上的褶皱,斜眼看他,娇嗔地问着。

  谢病春已经为她整理好衣服,完全看不出刚才狼狈的样子。

  他感受到明沉舟的注视,抬眸,微微一笑。

  “很多。”

  明沉舟嘴边的笑容一滞,浅色的眸光微微闪动,但很快笑得越发灿烂:“看来传言有误啊。”

  谢病春并未说话,眉宇间的疏离映着半分水光,只这一瞬,他似乎终于落入人间,但那片刻的人烟气还未被人看得真切,就见他目光一转,落在门口的竹帘上。

  “掌印。”门口,老老实实跪着一人。

  正是倒霉催的陆行。

  明沉舟瞬间回神,自谢病春膝前离开,坐在一侧,开始自顾自地梳着头发。

  “何事。”谢病春声音冰冷,淡淡问道。

  “属下看管不利,白荣行在牢中毒发身亡了。”陆行沉沉的声音在船舱内响起。

  明沉舟不可思议地抬头。

  谢病春皱眉,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白荣行早已被人喂了毒药,今日才毒发。”陆行恼怒说着,“属下当时只检查过他的嘴巴和身体,为他换了衣服,不曾想过头发的问题。”

  “仵作验过,说是三月前的□□,抹在他的头发上。”

  谢病春沉默,透过轻纱落在眉梢的光照得他眉间越发冷冽。

  “哪来的毒,如此奇特。”

  明沉舟忍不住出声。

  她一说话,门口的陆行一愣,眼睛滴溜溜地扫了一眼,见谢病春没有开口,立马机灵解释着。

  “西南多奇毒,仵作说是琼海一代有一种毒珊瑚长得极为好看,渔民若是带回家养着,久而久之就会慢慢全身发麻,说话迟钝,到最后在睡梦中死去,磨研成粉同样有其功效。”

  “白荣行的毒很像这个毒所致,只是这个毒并不常见,若是经验不足的人很容易以为是惊吓过度吓死的。”

  “是谁下的毒。”明沉舟怔怔问道,扭头去看谢病春。

  三个月前,也就卡在沐辛案结之后到他被抓之前。

  “左右不过这些人。”谢病春转着手中的银戒,慢条斯理说着。

  谢病春布了这么大的局,步步紧逼,局局精准,为的应该就是撬开白荣行的嘴,现在却功亏一篑。

  谢病春像是明白她心中所想,漫不尽心地说道:“三个月,西厂的刑具可不是给人看的。”

  听着他冰冷的声音,明沉舟又想起那条充满血浆的幽黑甬道,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那掌印要去回去吗?”她小声说着。

  谢病春扫了她一眼,淡淡说道:“不急。”

  陆行乖乖跪在门口,耳朵忍不住动了起来。

  ——英景还说掌印和娘娘目前还是清清白白!

  ——分明跟我一样眼瞎,还拿扫帚打我!可恶!

  “下去。”

  谢病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行砸吧嘴,暗想:掌印真是无情。

  他还没琢磨出所以然来,突然背后一凉,嘴比脑子快。

  “是,属下告退。”

  他头也不回地滚了。

  ——哦,原来是叫我滚!

  ——嘤,掌印果然无情啊!

  “其他两个案子都结了,胡承光的事掌印打算如何?”明沉舟见人走了,这才起了话头,笑眯眯地问着,“虽然他确实说话不中听,人也执拗了点,但学问确实不错,打一顿要不就算了。”

  谢病春嘴角弯了弯,却又丝毫不带笑意:“就打一顿,这几月的骂名不都白担了。”

  明沉舟一急,连忙虚伪奉承着:“世人多随波,而且我听说他那个嘴巴很厉害的恩师要入京了,好像就是今日坐船来的吧,搞不好就在外面某一艘大船里呢。”

  她随意往外看了一眼,随后又大义凛然说道:“大人不记小人过,读书人多酸臭之气,掌印这等经天纬地之人,何必和他们斤斤计较。”

  “万岁叫你来的?”

  谢病春滴溜溜地转着指尖的空茶杯,直接问道。

  明沉舟笑容一僵,随后摸摸鼻子,嗯了一声。

  “但我说的都是实话。”

  她连忙保证着:“句句肺腑,绝无虚言。”

  “自然是信娘娘的。”谢病春微微一笑,但话锋一转,口气却不留情,“胡承光还有用处,我总不至于因为几句话就把人抓起来。”

  明沉舟眼珠子一转,心里暗自撇了撇嘴:这可难说。

  可她嘴里还是假模假样地附和着:“那是,掌印何等人,那不如……”

  “镣铐先摘了吧,批改作业怪不得方便的。”

  她得寸进尺地说着。

  谢病春呲笑一声,缓缓伸手捏着明沉舟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缓慢而压迫地靠近她:“娘娘嘴里一直念着别的男人,内臣可要醋了。”————

  金玉阁是京都最有名的珠宝阁,走南闯北,金玉宝石,只要你出得起价格,金玉阁便都能替你寻来。

  这里面最便宜的一根簪子都要十两银子,可即使这般高价下,他的生意依旧好的厉害。

  偏偏,今日开门得罪了煞神,大中午被锦衣卫围住了。

  “各位,各位大爷,小人可没有犯事啊,平头百姓,安安稳稳过日子,遵纪守法得很。”掌柜的满头大汗,连连拱手讨饶。

  “有没有做坏事,你不知道。”陆行打量着整个金玉阁,“你这生意是越做越好了啊,怪不得胆子也越来越大。”

  掌柜脸上的汗根本止不住,没一会儿就打湿了整件衣物。

  “没有没有,是万万没有做坏事的。”他连连摆手,若不是被锦衣卫左右架着,就差直接软倒在地上了。

  “没有。”陆行逼近一步,目光冷冽萧杀,“三月前,你们可去过琼海一代。”

  “去过去过,但那是为了南珠啊,谁不知琼海的南珠最是出色,是明家花了高价请我们做南珠手链,说是为了明夫人的生辰,我们这才出海的,虽然闹出几条人命,但钱都是高价赔的,其余的是万万没有做坏事啊。”

  掌柜一股脑地全都倒了出来。

  “只去捞了南珠。”陆行咄咄逼人。

  “是啊是啊!只捞了南珠。”掌柜吓得嘴皮子都在哆嗦。

  “都有谁去的。”

  “就去了一个二掌柜,对了对了,小郑相家的小公子也去了,但我们看得严,也是没惹事的,连水都没给下,下海都是去本地找的鲛人。”

  陆行抱臂打量着面前之人,只把人看的两股战战,这才松了威压,微微一笑:“例行公务,掌柜不必害怕。”

  掌柜手中的帕子都湿了,只是哎哎几声,不敢多话。

  “琼海是不是除了本地人,其余人都下不去。”他随口问着。

  “是是,琼海多暗流石礁,本地人下去才有活命的机会,其余人是都没有的。”掌柜解释着,随后又谨慎补充着,“但具体的,小人也不清楚。”

  “去琼海可很麻烦,动静也不会小,这半年里你知道还有谁去过嘛?”

  掌印连连摇头:“海里都在打战,倭寇凶得很,朝廷也不……咳咳,不能完全顾忌,反正已经很少有人去了,这半年就我们一家。”

  他沉默片刻突然又说道:“但是从南边逃难来了不少人,我这半年收了不少琼州一代的东西。”

  “可有什么奇怪的?”陆行多问一句。

  “那倒没有,虽然也收了几颗南珠,一看就是浅水区捞的,成色不好,只好打磨只好做配饰,做做价格了。”

  陆行摸着腰间长剑的剑柄,半响没说话。

  “陆佥事,小人实在没有……”

  陆行抱臂靠在门口,斜了他一眼,嘴里叼着一根柳条,懒懒说道:“闭嘴。”

  掌柜的立马闭上嘴,只是额头的汗越来越多了。

  他不说话,整个金玉阁除了掌柜的大喘气,其余人都安静地连呼吸都听不见。

  “把你们最贵的,最好看的,别人没有的簪子都拿出来。”陆行扫了一眼外面,突然站直身子,快速说道。

  掌印还未从惊吓中回神,愣愣地看着他。

  陆行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声旁两个锦衣卫立刻一左一右把人驾走了。

  “都备好了。”陆行看着那辆简单的青布马车停在金玉阁门口,连忙迎了上去。

  因为锦衣卫动静没收敛,直接占据了金玉阁,自认为客客气气地把其余客人请走了,周围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马车停下的时候,众人的目光瞬间落在马车上。

  很快,一只冰白的手掀开湛蓝的车帘,随后下来一人。

  谢病春威名人人皆知,西厂杀人如麻,活人进死人死更是夜啼止哭的良方,可知道他面容的人可不多,不然此刻只怕早已作鸟兽散。

  众人看着这位面容冰白,身形清瘦,模样俊秀的男子下了马车,随后在马车旁站定,随后马车内竟然还伸出一只明显是女子的手。

  谢病春扶着带着兜帽的明沉舟下了马车,随后在陆行的殷勤下踏入金玉阁。

  明沉舟仰着头,看着这个闻名京都的富贵楼,惊叹道:“这就是一掷千金的金玉阁啊。”

  谢病春背着手,跟着她身后,平静说道:“来过吗?”

  “没有,我没钱。”明沉舟老实交代。

  她在明家一向没有月俸,全靠明自流偷偷救济,钱家也只是勉强维持温饱,这地方她都是听人说的。

  隔着锦衣卫的掌柜的是被人架着才没有双腿一软直接跪下去的。

  因为他就是少数见过谢病春的人。

  “东西呢,都端上来。”陆行接过说话空隙,连忙指挥着锦衣卫端上东西。

  话音刚落,数十个锦衣卫端着盘子以此把东西放在长几上,一瞬间整个金玉阁都珠玉生辉,贵气逼人。

  足足有五十根发簪。

  明沉舟看得眼睛都亮了。

  “这么多啊。”她惊讶地扫了一圈,也没看到尾。

  陆行自认刚才做错事情了,做事分外用心,闻言殷勤说道:“今年的最新品,金玉阁的藏品,一百两以上的贵重品。”

  “都拿来了!”

  他得意说着,随后觑了谢病春一眼,又看了明沉舟一眼,见两人都没说话,不由有些心虚。

  “娘娘可有喜欢的。”他虚心问着,“不喜欢我们就进库房看。”

  明沉舟随手捏着一根鎏金绕丝金玉珐琅蝶翼,笑说着:“不用了,都很好,只是我没见过这么多好看的东西,一时间选不定而已。”

  “这是今年最新的发簪,玉是和田玉,西宁送来的稀品,珐琅能烧成这个颜色的,全大周不超过三个,这模样,这构思,全京都就此一根。”

  掌柜远远看着,见她拿起这根,下意识开始高声介绍着,一说说完话就开始脑袋发晕,手脚发软,看也不敢看女子身侧的人,慌忙地低下头。

  “那不是很贵。”明沉舟嘟囔着。

  谢病春低笑一声:“娘娘不是要最贵的吗。”

  明沉舟摸了摸鼻子,随后掀开白纱,金丝珐琅蝶翼在空中颤巍巍的扑闪着,好似真的蝴蝶一般。

  她对着谢病春娇气地皱了皱鼻子:“我就要最贵的,就这个了。”

  谢病春目光自长几上扫过,微微一笑:“可这个不是最美的。”

  “那哪个最好看啊。”明沉舟隔着白纱当真开始认真地研究起托盘上的簪子,来回笔画着。

  “乌云堕髻,舟舟挽就。”谢病春慢条斯理地说着。

  明沉舟瞪大眼睛,随后用力捏了捏手中的簪子,扭头说道:“花言巧语,孟浪胡扯。”

  “都包起来。”

  谢病春脸上的笑微微敛下,对着陆行吩咐到。

  一直屏息,恨不得自已当场消失的陆行立马大声应下。

  明沉舟吃惊,连连拒绝着:“不用这么多。”

  “不是送给现在的娘娘,”他随手拿起其中一根,神色淡然地放在手心打转,满枝石榴娇艳欲滴,“是送给过往每一年未曾来过这里的娘娘。”

  明沉舟微微睁大眼睛,隔着白纱看着面前之人,恰好,此刻他也垂眸看着她,好似在人山人海中,只能落下一人的身影。

  不知为何,明沉舟的心跳开始加快。

  “生辰礼物,自然是要叠加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白天应该还有一张三千的,晚上旧疾复发,脖子太疼了实在写不下去了,尽量赶在中午十二点发吧

  错字也明天一起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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