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_恃宦而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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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章

  明府书房内

  明笙派人请了安悯冉和戴和平快速入府,三人坐在书房内,面前是宫中明沉舟送来的消息。

  “夏义当真都招了?”戴和平皱眉,不安地搓着手,“那谢病春为何还没发难。”

  安悯冉蒲扇大掌连连拍着桌子,嗤笑一声。

  “连西南都说出来了,一定是都招了,谢病春这就是在放大招,郑樊等人着看我们笑话,我就说沐辛案,郑家那个老狐狸怎么就这么欣然同意让旷逸去旁听,司礼监还假惺惺地找了黄行忠,果然是早就商量好了,联手针对我们。”

  他愤愤不平地说着:“我当时就说不要插手此事。”

  明笙脸色阴沉。

  戴和平连忙缓和气氛道:“当年也不是我们想不插手就不插手的,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郑樊压我们一头,把我们彻底赶出内阁。”

  安悯冉也知自己刚才多言了,只是长叹一口气,重重坐了下去。

  “那此事如何是好?”

  “我本以为夏义能为在外面的一双妻儿撑住的。”明笙板着脸,声音冰冷,整个人便显得有些冷酷,“想来但是太皇太后早就预料到这一步,这才做好断臂自保。”

  “再怎么样三姑娘也是忠义侯府的人,太皇太后不会坐视不理,也是咬准了夏义不会供出自己。”安悯冉丧气说道。

  “当年若是都处理干净便好了。”

  戴和平喃喃自语。

  “处理干净,怎么处理干净。”安悯冉闭眼,神色便有些冷淡,“不是我说风凉话,做马后炮,当年见死不救,我本就不同意。”

  戴和平连连扯了扯他的袖子,慌张地摇了摇头。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当年若是插手,那些死在东厂黄兴手中的冤魂,就有你,有我,钱家有万民书陈情,还落得这样的下场,你我的下场和柳家并无差别。”

  安悯冉动了动嘴唇,狠狠闭上眼。

  “夏义这般硬骨头的人都招了,沐辛只怕更是熬不住,幸好当年他只在边缘,手中并无太多秘密。”

  明笙瘦长白皙的面容越发冷凝。

  “不如把知情的人都送走。”戴和平小声说着,“这般想来也是庆幸,白荣行算是了解一点,但因为早些日子犯了事被太后赶出宫,这才没有被司礼监和大小郑相抓了把柄。”

  明笙沉默地握着信笺的手缓缓捏紧。

  “这天下哪里能逃得开锦衣卫。”

  安悯冉闻言,脸色微变,咬牙说道:“就算养条狗,这些年也该养出感情了。”

  白荣行和沐辛学问出众,做事认真,这些年对他们还算尽心,虽私德有亏,但人非圣贤,做好本分,亦是不错。

  明笙不说话,只是幽幽叹了一口气:“当年把他们留在身边就是一时心软,惋惜他们的学识,可事到如今……”

  他意犹未尽,缓缓说道:“这些年内阁早已被大小郑相把持,谢病春对我们不假颜色,不然我也不会把独女送入宫中,可时运不好,先帝驾崩,差点命丧内宫,不过也算时来运转,新帝之位兜兜转转,落到当今身上,她也能得个抚养天恩得到喘息。”

  戴和平闻言,也紧跟着露出悲凉之色。

  明笙一路走来不易,作为他的学生,自然能清晰地感觉到。

  先帝偏爱大郑相乃是世人皆知的事情,清流因为皇贵妃一事早已失宠,也多亏了明笙这些年积极谋求,这才勉强站稳内阁脚步。

  如今新帝登基,自然是风云变幻的好时机,大郑相年事已高,司礼监两派鼎力,清流终于有喘息的机会,若是因为一桩旧案就被打倒,确实让人不甘心。

  “相爷,大事不好了。”一个仆人气喘吁吁地声音隔着紧闭的门板。

  “何时如此慌张。”明笙不悦说道。

  “着火了,着火了,忠义侯府着火了。”

  屋内三人心中一惊,惊骇地对视一眼。

  “侯府三姑娘,三姑娘并着小娘子葬身火海了。”

  下人喘着气大声说着,声音混着蝉鸣竟还有些凄厉。

  安悯冉倏地一下站起来。

  “死了!薛三姑娘竟然死了!”

  “是谢病春下的手,还是……”戴和平惶然开口,咽了咽口水,“太皇太后。”

  这位深宫太后历经三朝,能次次站在成功的一面,最终走到这个位置,手段心性胆识缺一不可。

  明笙鹰眼倏地睁开,厉声说道:“不论是谁,都来不及了,让沐辛的家人和白荣行及其家人连夜送出京,今日守值有一班自己人。”

  戴和平也紧跟着起身,只能跟着他的步调行事。

  安悯冉拉着他的袖子止了他的脚步,戴和平一愣。

  只见这位高大暴脾气的学生证拧眉看着明笙,沉声说道:“老师,恕学生直言,此事就算扯出旧事,那我们也不过是监管不力,见死不救,虽有错却不是大错,名声有亏,但不过是明哲保身。”

  “谢病春想必也没想到会牵连到西南旧案,不然也不会定下七天的期限。”他眉头紧锁,言辞凿凿。

  “若是只涉及堤坝一案,那河道监工内官监王正道,台州河道总监杨日,江南道左布政使戚卫,一个司礼监的人,一个小郑相爱妾的小舅子,一个才是我们的人,戚卫不知道旧事,牵连不到我们头上。”

  “再若论起贪污,我们可是一分钱也没拿,夏义也是太皇太后的人,送的钱只多不少,王正道每年给郑府的孝敬可不少,若说戚卫没有在南边贪钱,我是不信,但他也就三年一次的入京述职会送些礼给我们,称不上大钱。”

  他铜铃大的眼睛难得露出一丝惊疑,警惕说道:“依我看,谢病春的矛头应该是对准大小郑和太皇太后才是,老师为何如此着急。”

  “今日我们一动,可就完全被动了。”

  “对我们来说,名声就是命,就是仕途,就是一切。”明笙目光幽深地看着他的两个徒弟,悲凉无奈地说道,“走到这一步,便是不能出一点差错。”

  “我何尝不知,可,可你能打赌谢病春此人心性,万一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和郑樊设的局呢。”

  安悯冉沉默地看着他,最后缓缓低头。

  戴和平哎了一声:“恩师说的没错,收拾干净尾巴,也比留下把柄让谢病春拿捏要来的好。”

  明笙坐在椅子上,把那张信笺放在香炉中烧毁,许久之后才说道:“我年纪也大了,膝下独子不争气,往后可就靠你们了,郑樊也八十了,若不是郑江亭不争气,也早退了。”

  他靠在宽大的太师椅上,烟雾香薰模糊了半张不再年轻的脸。

  “心慈手软是万万要不得,已经走到这一步,天下读书人可都看着呢,输了可就万劫不复。”

  安悯冉和戴和平敛神,恭敬行了学生礼,这才缓缓退下。

  忠义侯府大火一事顺着夏日热风不过半个时辰就吹满整个京城。

  “要我说和谢病春那阉人合作就是不靠谱,我怎么老觉得他要阴我们。”郑府中,郑江亭来回踱步,一张快嘴就停不下来。

  “这火,一定是他烧得,心狠手辣,连着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他若是真的和我们合作,就该直接把夏义杀了,沐辛倒是可以好好留着,吓吓明笙他们。”

  “对了,还抓着一个胡承光,太皇太后也是糊涂,以后走了一个白荣行,配合我们压下一个沐辛,把胡承光拉下帝师之位,就能让夏义这个酒囊饭袋上。”

  “夏义不行,别说司礼监不同意,我看我们这位太后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你瞧瞧,怎么就和谢病春搭上关系了,让陆行把人抢回来。”

  郑樊慢条斯理地练着字,看上去极为悠闲,只等写好了大字,这才对着身侧丫鬟,和颜悦色地说道:“这字不错,送给你了。”

  丫鬟欣喜若狂地接了下来。

  “急什么?”郑樊拿起拐杖拄了一下,“你难道对谢病春就全然放心,不然也不会逼着人定下七日时间,你来我往,哪能尽得天下如意。”

  “夏义就算全说了那又如何,不过口供,十多年前的事情,谢病春还能翻出花来吗,不过是多几句民间骂名,你郑江亭被人戳脊梁骨这么多年,现在还怕了不成。”

  郑江亭嗤笑一声,一脸不屑。

  “沐辛死了便死了,何必把目光发在小兵身上,至于胡承光。”老相爷摸着拐杖上的兽头,眯着眼盯着炉间的细烟,沉思片刻。

  “他倒是可以用来给谢病春添堵。”

  他吊着一口气,慢吞吞地说着,带着老年人特有的迟暮,可层层眼皮下的的双眸却在偶尔凝视间露出锐利的光芒,彰显这位历经三朝的阁老。

  “你是说太后和谢病春关系不错?”

  他握着兽头的手一顿,缓缓问道。

  “想来是早已结盟。”郑江亭高大的身子蜷缩在椅子上,闷闷说着。

  郑樊闭上眼,半响没说话。

  “爹!”郑江亭急性子。

  “别说话!”

  郑樊不耐烦地呵斥着。

  “去,给宫里的人送送礼,给我打听清楚,太后和谢病春到底关系如何?是否深交?”

  “若是有间隙那是最好不过。”

  郑江亭满肚子牢骚要讲,可到最后还是恨恨甩了甩袖子,夺门而出。

  郑樊看着他离开,最后幽幽叹了一口气。

  “不可教啊。”

  ————

  消息传到宫中时,明沉舟正从一场噩梦中,激灵一下清醒过来。

  自从西厂回来,她就病了,幸好值夜的桃色听着动静不对,这才慌乱请了太医,甚至还惊动了万岁。

  梦中她总是能听到许多尖叫声,还有数不尽的血汇流在脚下,每一条血河都奔腾着惨叫,最后汇流到她面前。

  她被血流裹挟着,来到那座高高的祭台,面容早已模糊的慕容儿躺在那里,再一眨眼,躺在上面的人竟然变成了自己。

  手腕处的血在缓慢的抵着,濒死的绝望让她开始挣扎,可就在此刻,她只看到漫天大雪中逐渐有人走进。

  雪白的单衣,披散的长发,每一步便是一个血脚印跟在身后,他的后面跟着数之不尽的面容狰狞的亡魂。

  随着他的每一步靠近,身后狰狞嘶吼的血雾别越发浓重。

  明沉舟吓得醒了过来,盯着头顶的牡丹花纹,许久没有回神。

  “娘娘。”柳行沉稳的声音在屏风后响起。

  明沉舟眨了眨眼,这才回神。

  “怎么了?”她哑声问道。

  “陆佥事来了。”

  明沉舟一愣,沉思片刻后说道:“带他去大殿饮茶,我随后就来。”

  陆行是谢病春的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是眼下应该也没用到她的地方才是。

  明沉舟一边皱眉,一边穿着衣服,很快便收拾好,准备去见人。

  此刻正近黄昏,昏黄的光照亮了大殿半侧,陆行正来回踱步着,神情凝重,而一侧的桃色正笑眯眯地和他说着话。

  “桃色怎么来了?”

  “桃色和路佥事关系一直很好。”

  明沉舟摸摸下巴,突然笑了笑,意味深长说道:“那真不错。”

  柳行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桃色也许要倒霉了。

  两人还未靠进大殿时,就听到桃色脆生生的声音:“你不是爱吃辣的吗,怎么还买糖炒栗子。”

  “我以为是辣炒栗子。”他面无表情地强行解释着。

  桃色噗呲一声笑起来:“笨,哪有辣炒栗子,再说了甜辣不是闻一下就闻出来了吗?”

  陆行背对着大门,脚步顿在远处,脸上露出悲愤之色。

  “是个,我怎么就没看出来,我这猪脑子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亏他跟了掌印十三年,竟然前日才看出来掌印和娘娘的关系。

  是了,要是清清白白的关系,掌印没事多看几眼瑶光殿送来的那几盏花做什么!

  清清白白,也不见掌印来抱他啊!

  他越想越悲愤。

  桃色一头雾水,慌里慌张地安慰道:“啊,这也没什么,也许是那个摊贩的问题,不用这样自责。”

  陆行垂头丧气,心如死灰:“不,是我的问题。”

  之前带太后去西厂,也是存了一点警告示威的意思,这才只给她一颗普通的驱味药丸。

  若是早一点知道这层关系,那可是要把压箱底的那瓶驱味丹拿出来,亲自上供才是,结果好死不死,还被掌印发现了自己的小心思。

  陆行心思一顿,难得敏锐又古怪地想到:嘴里的东西,掌印是怎么知道的?

  他莫名觉得自己后背一凉,下意识打了自己一巴掌,喃喃自语:“不能相,不能想。”

  桃色吓了一跳,上前拉下他的手,干巴巴地岔开话题:“你这是做什么,对了,那你今日买个糖炒栗子给娘娘做什么?”

  “赔罪用的。”陆行说话口气古怪一顿,随后敏锐察觉到门口的视线,立刻转身,随后行礼请安,“娘娘。”

  “陆佥事怎么来了?”

  明沉舟这才笑问着。

  “听闻娘娘病了,都是卑职之前不好,特来也娘娘赔罪的。”陆行老老实实跪了下去,从袖中掏出一包油布袋,高高举了起来。

  那味道,明沉舟一闻便知是糖炒栗子。

  明沉舟盯着那包栗子,最后又盯着陆行,扬眉笑了笑,意味深长地伸手接了过来:“那就多谢陆佥事了。”

  陆行莫名憋出一阵汗,连连摇头说道:不敢不敢。”

  “是新街口的那对老夫妻那边买的?”

  陆行眼睛一亮:“正是。”

  “掌印怎么知道我爱吃这家的糖炒栗子。”

  陆行下意识皱眉,也跟着好奇说道:“我也不知道。”

  话音刚落,他就知道被人套了话啊,讪讪地捂住嘴。

  “那你下次得要掌印亲自来才是。”

  明沉舟打开纸包,捏着一粒栗子,眨了眨眼,笑说着。

  陆行装死,不敢出声。

  “心意我收到了,也不耽误路佥事办事了。”明沉舟笑脸盈盈地说着。

  陆行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跑了。

  明沉舟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直到最后背影消失,这才低头翻来覆去地捏着这包栗子。

  “你才是最会打一个巴掌给一个枣子的人。”纤长白皙的手指用力地捏着纸包,只把东西捏了变形,这才松开。

  “娘娘说什么?”桃色不解地问着。

  明沉舟再抬眸时,狡黠一笑,直接把糖炒栗子塞到她手心:“喏,给你了。”

  “啊,给我了啊。”桃色受宠若惊。

  “我才不要。”明沉舟皱了皱鼻子,“我又不是小狗。”

  桃色一脸茫然。

  “不吃嗟来之食。”

  她一本正经地说着。

  桃色也跟着一本正经地说着:“奴婢听不懂。”

  “那就对了。”明沉舟拍了拍她的脑袋,打了个哈欠,“午膳没吃,肚子饿了。”

  一直在角落里不动声色的柳行这才开口说话:“厨房还热着粥和小食。”

  等明沉舟慢悠悠地用完饭消食时,就看到桃色跑过来兴冲冲地说着八卦。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她兴奋说着。

  “英景不知道为何把陆行打了一顿,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英景抄扫把打人呢,打得又快又狠,扫帚都咯吱响的。”

  她捧着新剥好的栗子,献殷勤地递到明沉舟手边。

  “怎么打起来了?”明沉舟吃惊,咬了一颗到嘴里,含含糊糊地问道。

  桃色摇头:“不知道耶,不过只听到英景一边打一边叫他不要胡说八道,少给他添乱,反正乱的很。”

  “热闹得很,谁也拉不住,在门口闹得,闹得还不小,估计看得到人挺多的。”

  明沉舟扬了扬眉。

  桃色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继续幸灾乐祸地说着:“我看陆行都不敢反抗,大概是真的理亏。”

  “陆行从我这里开还去找英景了?两人以前关系很好?”明沉舟随口问着。

  “还行吧。”桃色犹豫说道。

  “英景主内,陆行主外,两人交集不多,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英景不高兴呢,不过陆行这嘴怪烦人的,连英景这样的脾气都能被弄烦起来,十有八九又是惹祸了。”

  明沉舟撑着下巴,目光落在剥了壳的栗子上,微微一笑:“当真有趣。”

  谢病春连给她送个赔罪的栗子后背都带着算计。

  ————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夜禁带来的空旷让一点动静都会格外明显。

  一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贴着墙根走路。

  “快走,还有一炷香就要换班了。”

  “我走了,那我这些年的功名不是……”

  “命重要还是这些身外之物重要。”

  窸窸窣窣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急促而紧迫,偶尔附近的居民听到动静,也不敢张望。

  皇城脚下,装瞎装聋才是最安全的。

  “娘我害怕。”

  “娘,我饿。”

  “好好,娘给你找个吃的。”

  几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

  “别耽误了,快走!你们是在逃命!”

  领头那人厉声呵斥道,可随后他突然愣在原处。

  只见马蹄声震耳传来,地面上的黄土都在震动飞扬,火龙一样的烛光自远处飞奔而来,直到火光携着人影靠近时,飞鱼服上威严华丽的图案逐渐清晰起来。

  ——是西厂。

  那群人浑身战栗,呆在原处。

  “夜禁,何人走动,拿下。”

  陆行拔剑大喝一声,身后的锦衣卫便策马把人完全包围住,烧得热烈的火把映照出惊恐的面容。

  京都西城门内,顿时乱成一片。

  今日巡逻的守城士兵早已被锦衣卫压着跪在一处,小孩女人哭成一片,几个男人跌坐在地上,脸上惨白,神色惶然。

  “都齐了,沐辛家眷,加上白荣行以及家眷,一共十二人。”陆行的飞鱼服在深夜中划开一道锐利的光泽,威严的兽形在刺鼻的火油照亮下显得狰狞凶横。

  “你不能抓我,我要见明相,我要见万岁。”被人制住的白荣行再也绷不住了,嘶声力竭地大喊着。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在地上疯狂挣扎,压制着他的两个锦衣卫隐隐要控不住他。

  “你们这是严刑逼供,滥杀无辜,救命,救命啊。”

  “吵什么!”陆行远远怒斥一声。

  其中一人锦衣卫嘴角一抿,直接下了死力。只听到嘎达一声,紧接着是白荣行凄厉的惨叫。

  这一番折腾下来,连着女人小孩地哭声都吓得变成了抽泣。

  “要带回西厂吗?”陆行低声问道,“掌印逼得他们自乱阵脚,果然搜出了不少东西。”

  他自手中掏出一本漆黑的,手掌大小的册子。

  “明笙当年一共贪了六百万白银,悉数借着水系直接送往云南,大概是白荣行怕死,私自写下这些册子藏着,不然明笙不会让他活着离开京城。”

  谢病春坐在马上,垂眸看着那本已经泛黄的旧书,轻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明明不算清晰,甚至不算大,却让所有人都瞬间安静下来。

  天高云淡,夜黑风轻,唯有他肩上的红色披风格外刺眼,像是染了鲜血一般。

  “带回西厂。”他并未接过那本册子,只是动了动缰绳,安抚着躁动不安的马儿,“明日天一亮就去瑶光殿,让太后去问万岁挑个圣旨来。”

  陆行抬眸。

  “此案西厂全权督办。”

  ————

  子时钟声一响,明沉舟不知为何跳了跳眼皮,刚一动身就听到柳行的声音。

  “娘娘醒了,可是要喝水。”

  明沉舟摇头:“白日睡多了,睡不着了。”

  “那娘娘可要起来走走。”

  “不了。”她抱着被子坐了起来,“这几日宫外有何大事吗?”

  “奴婢不知,明日把英景叫来,他应该知道。”

  明沉舟沉默地盯着窗台上的月色。

  “英景说有急事来报。”门口值夜的丫鬟隔着大门的声音格外轻。

  明沉舟回神,皱眉看了眼沙漏,已经子时初刻了,英景从未在这个时候打扰她。

  “请进来。”

  很快英景就踩着月色走了进来,长长的身影还带着霜白的光亮,瞬间照亮昏暗的日光。

  “忠义侯发生大火,三娘子走了。”

  明沉舟瞳孔一缩,倏地一下起身,赤足绕过屏风。

  “你说什么?”明沉舟神色严肃。

  “薛梦及其女儿夏知兰被困火场,大火扑灭,无人生还。”

  英景镇定说着。

  薛梦和夏知兰便是夏义妻儿。

  “什么是发生的。”

  “今日午时。”

  明沉舟愣在远处,心底一阵接着一阵的发寒,他盯着英景许久,随后缓缓闭上眼,低声问道:“其他人有何反应?”

  “其余人倒是没有特别的动静,薛家早早挂上白布,明家又送来一封信,不知是娘娘的回信,还是这场大火。”

  英景拿出袖中的信笺。

  明沉舟不耐地皱了皱眉,展开信封看了一眼,随后冷笑一声:“得寸进尺。”

  两位侍读的案子还未尘埃落定,明笙竟然要她向皇帝推介信中两人,想来是开始有恃无恐。

  夏义家眷的死,明笙有没有出手。

  她缓缓想着。

  破釜沉舟,以一博万,倒是符合明笙的性格。

  “掌印看了吗?”

  “掌印今日不在宫中。”英景沉声说着,“掌印说娘娘的东西不必给他看,他自然是信娘娘的。”

  明沉舟垂眸,漫不经心地卷着手中的信笺。

  谢病春拿捏人心,当真是手到擒来。

  “你给明家回信,说办这事也成,但我要先看一下我娘。”

  明沉舟也不知为何,只觉得今夜满心烦躁,也不是因为那个离奇血腥的梦,还是夏义妻儿的骤然离开,亦或是马上就要下雨的沉闷夏夜。

  “是。”

  英景应下,正准备离开时,又被明沉舟拦下。

  “太皇太后那边可有反应?”

  她缓缓问道。

  “让柔心出宫去薛府奔丧。”

  “只她一人?”

  “只他一人。”

  明沉舟挑眉:“丧葬东西也没都送?”

  英景摇头。

  “不是听说薛家三姑娘是太皇太后最喜欢的后辈吗?”

  英景犹豫片刻后说道:“也许是为了避嫌。”

  夏义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太皇太后一向是明哲防身的性子,一开始更是选择放弃了夏义,只是她的反应也太过平静。

  明沉舟盯着殿外的宫灯,江湖夜雨,烛火飘摇,盛夏的夜总是绵长而黝黑,萤火小虫围绕着灯火打转,丝毫不畏惧灼热的光照。

  “掌印是不是想要我问万岁讨个圣旨。”她突然问道。

  英景一愣,缓缓点头。

  “正是,明日一早陆行就会入宫请旨。”

  “明日就来不及了,现在就随我去乾清殿。”明沉舟沉吟片刻,“多带点人。”

  “娘娘的意思?”

  “我觉得是有人设局给掌印,偏偏掌□□大,直接跳了进去,我怎么也得把人捞出来。”

  明沉舟扬了扬眉,随口语气一顿。

  “当然若是掌印贼喊捉贼,早一会玩一会也并无关系,左右睡不着。”

  一场大火,把所有事情都闭上明面。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就全部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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