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番外三_恃宦而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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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番外三

  明沉舟还是第一次见他穿浅色的衣服,明亮雅致,头发被玉冠高高挽起时,当真如钱塘边上最耀眼的读书人。

  “真好看。”明沉舟大声夸着,“我给你找个扇子来。”

  谢病春站在门边,目光落在她身上,只是摇着头:“不必了。”

  “要的。”明沉舟眼见着半个身子都要栽到大箱子里,终于从里面掏出一个扇子,在手心哗啦一声打开,得意说道。

  “一来钱塘就给你买了,刚好今天用上。”

  伞面格外简单,不过是寥寥几支寒梅,可扇骨却是难得的墨竹,与众不同中偏又带着出挑的文质。

  “花了我三两银子呢!”明沉舟把扇子塞到他手心,仰着头笑问着,“特意给你买的,喜欢吗!”

  谢病春捏着手中的扇子,垂眸看她,低头在她唇间落下轻轻一吻。

  “喜欢。”

  他声音一向偏轻,总像含着冷冽之气,却又莫名在夏风中微不可微的融化着,听的人耳朵一痒,泛上红意。

  “咳咳。”门口传来一声咳嗽声。

  明沉舟这才回神,扒着谢病春的手朝外看去。

  “马车都备好了。”水琛站在拱门花廊下,镇定自若地说着,“我家中还有一点事情,今日不能陪你们去书院了。”

  “不劳烦水叔叔了。”明沉舟嘴甜地喊了一声,一笑起来,灿烂明媚。

  水琛笑着摇了摇头。

  “这几日的甜也太甜了。”谢病春点了点她的脑袋。

  明沉舟摇了摇脑袋,头顶的玉钗步摇叮咚作响:“你听听,都是钱,可不是要甜一点。”

  两人坐着马车直接从书院正门进去,高大耸立的山门巍峨庄严,层层而上的台阶一尘不染,两侧古柏郁郁葱葱,绿冠遮天。

  明沉舟撑着雨伞,走在阴影处,小声嘟囔着:“你们以前都这么走上去的吗?”

  “我自幼长在书院里,出门都是从后门出的,那边马车可以通行。”谢病春接过她的伞笑说着,“我走这条路,都是师兄和院长背着走的。”

  明沉舟哦了一声:“那每日上下课的学生都是要走这条路的吗?”

  “嗯。”谢病春点头,“但我们一月才放两天,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在书院里的。”

  “每个月两趟也太锻炼身体了。”

  明沉舟抹了一把汗,大夏天的爬台阶实在是有些累。

  “便是为了锻炼身体。”谢病春把她滚烫的手指握在手心,“君子六艺,强身健体乃是基本,这也是院长修这条路的初因,院中还专门请了棍棒老师,每三天就要练习强健之术。”

  明沉舟叹为观止,可随后又点头:“也是,不然你们整日窝在屋内读书,一读十几年,铁打的身子也熬坏了。”

  两人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也才走了一半,明沉舟站在正中,往上看,台阶好似一眼望不到头,往下看,回头路又显得格外漫长,一时间上下为难。

  “我腰疼,谢迢。”她撑着腰,委委屈屈地说着。

  谢病春垂眸,捋了捋她鬓间黏在脸上的碎发,笑说道:“我背你。”

  “这会不会有伤风化啊。”明沉舟在犹豫中勉强抽出一丝理智,谨慎问道,“万一有老古板了出来棒打鸳鸯咋办。”

  “今日应该是他们回家的日子,书院中没有人。”谢延在她面前蹲下,微微侧首,冰白的脸自热烈的骄阳中好似在发亮。

  明沉舟眼睛一亮,麻利地趴到他背上,立刻笑得见眉不见眼,长长舒出一口气。

  “若真的来人了,我便带你跑。”

  谢病春把人稳稳背在背上,笑说着。

  明沉舟蹭了蹭他的脖子,这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天下闻名的敷文书院。

  “你说这些求学的人走这条长长的路,心里都想着什么才能坚持下去,这里一共有多少个台阶,你们数过了吗?”

  谢病春的声音在热浪中依旧不急不躁:“四百八十格,独自走上这条长阶才是你入学的第一个考验,你只有心无旁骛,熬得住艰苦和寂寞,才能在读书这条路上坚持一个人走下去。”

  明沉舟眨眨眼:“这也是罗院长坚持的。”

  谢病春一顿,轻声应了一声。

  “那你们都走过了吗?”明沉舟问。

  “走过了,就连大师兄当年也是一步步走上来的。”

  龚家,钱塘扎根的高门大户,多少学院为了迎接这位小辈中的长子扫榻欢迎,可这位八岁的大弟子当年也是一步步塔上台阶,进入敷文书院。

  “那你呢?”明沉舟盯着面前之人的侧脸,小声问道。

  “我六岁正式拜师,自然也走过了。”

  谢病春一旦笑起来,眼尾便会微微下垂,盖着眼尾处的嫣红一点,刹那间艳丽无双,满心的急躁都在此刻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以前身体不好,也是独自一个人走的?”明沉舟嘟嘴,摸着他的耳朵,“你是他养的,怎么也不宽容宽容。”

  “一视而同仁,笃近而举远,是敷文书院择生的宗旨。”谢病春轻声解释着。

  “学院中有一位天残,天生右脚缺失,他也是一步步走上来,后拜了张如恩做了关门弟子,如今在学院做了执杖老师。”

  学院近在咫尺,明沉舟给

  他擦了擦额间的汗,随口问道:“什么是执杖老师。”

  “就是用来……”

  “学院不准外人进入,站住,你是哪个院的!”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暴怒声。

  谢病春脚步一顿,立刻穿过一侧的廊檐,最后进入一条小径中。

  “就是这样的!”

  “站住!非本校学校不准无故进去!”

  背后传来紧追不舍地愤怒叫喊声,奈何谢病春对这里也颇为熟悉,走了几个小道就把人甩走了。

  明沉舟被巅的一个抽手不及,愣了好一会儿才搂着他的脖子,大笑起来:“原来是管你们的老师啊,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狼狈的,哈哈哈,果然没有人不怕老实。”

  谢病春把人放了下来,笑说着:“就是如此。”

  “那你以前被打过吗?”明沉舟仰头看着他,脸颊红扑扑的,兴致勃勃地问道。

  “没有,我都是老师单独授课的。”谢病春牵着她的手朝着外面走去,“但是三师兄和四师兄,一个总是在学院里急行,一个总是溜出学院,倒是总是被打。”

  学院颇大,两人在廊檐下走了好一会儿,避开了几波学生,这才到了最深处的梅园。

  梅圆并不大,只是因为因为院中前面种了一片梅花这才得名,这一代都是几个入室弟子的住所,便比外面还要安静一些。

  明沉舟站在梅林间,目之所在,瘦梅林立,枝叶繁茂,到处都是郁郁葱葱之貌。

  “这梅林是谁种的?”

  “院长。”

  “那你始休楼前的呢?”明沉舟冷不丁问道。

  谢病春垂眸看她,脸上刚刚因为奔跑泛出的红晕,好似不过是惊鸿一瞥,瞬间又归于冷白之色。

  “我自己种的。”

  明沉舟焕然大悟,怪不得看起来如此眼熟。

  “这里种了几棵?”

  “一百棵。”

  林外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明沉舟朝着外面看去,只看到一个身形圆矮的人站在林外。

  他长得太过普通,可偏偏脸上总是带着笑意,让人忽视其过于普通的容貌和,过分朴素的衣服。

  “长命百岁的意思,当时就我和大师兄还有力气,我们每天一觉醒来就要数梅树,还要偷偷帮着师傅种几棵。”

  “二师兄。”谢病春一愣,拱手行礼。

  “小师弟。”那人走到谢病春面前,感慨一笑。

  “我刚才听说院中闯入陌生人,连着巡逻卫都惊动了,我就知道是你们来了。”他伸手摸着谢病春的胳膊,心疼说道:“你瘦了。”

  “长高了,自然就瘦了。”谢病春低声说着。

  “胡说,我见你小时候也不胖,我偷偷给你带了馍馍,结果怎么也吃不胖,不像我,陪你吃了几天,倒是更吹起气来一样。”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一笑起来,眼睛就眯成一道缝。

  他说话是与众不同的慢里斯条,带着奇怪的节奏和停顿,听的人莫名觉得好笑。

  “你就是太后。”二师兄扭头看着一侧扭头笑的人,突然睁大眼睛,“你和你娘竟有八分相似。”

  明沉舟嘴巴甜甜地喊了一声二师兄。

  “有礼有礼。”他自怀中掏出一个香囊,又带着古怪的节奏顿感,笑说道,“小小见面礼,还请娘娘笑纳。”

  明沉舟把香囊握在手里,小声说道:“我也有准备的,但都在马车上,太重了,抱不上来。”

  “不碍事,等会我让人把他驾到后山,绕一圈从后面进。”他温和地说着。

  “你先带娘娘……”

  “叫我沉舟就好了,我小名舟舟。”明沉舟见缝插针地献着殷勤。

  “那便带沉舟去你小时候的院子逛逛。”二师兄笑说着,“我已经在我院中备好酒席,今日除了五师弟在京师,我们其余人都聚聚,我等会便去信给他了,让他嫉妒一下。”

  明沉舟噗呲一声笑起来。

  “你的几个师兄,当真……”她看人离开后,沉默片刻后才继续说道,“还有特色。”

  “你这个二师兄看上去这么好说话,怎么感觉焉坏的。”她捂着嘴小声说着。

  谢病春站在梅园门口,看着面前一切是若非是的布景,连着墙上的青苔都让他恍若隔世。

  当年他自那场大雪中离开,便从未想过能活着回来。

  世事一场大梦,直叶落而知岁暮。

  这是他十二岁前生活的地方。

  这是他十年不曾踏足的地方。

  “你不带我去看看嘛。”

  一只滚烫的手握紧谢迢冰冷的手心,明沉舟仰着头,笑问道。

  “谢迢。”

  远处断断续续传来,学子斗诗抚琴的声音,隔着梅林却能感受到少年意气风发的锐气,犹似当年梦里声。

  谢病春垂眸,握紧指尖的手指,轻声应了一声,终于带她踏入梅园。

  “才呆了一个月就要走。”水琛站在码头上,蹙眉问道,“再过几日就是入冬了,二师兄想叫你过了冬再走,也可少受一点罪。”谢病春站在码头前,看着正在和采莲女说话的明沉舟摇了摇头。

  “我们是在冬日相遇的,自然要赶着冬日去看看。”

  “她不知你身上的寒毒。”水琛一愣。

  谢病春淡定一笑:“连钱老都束手无策,那又

  何必让多一个人知道。”

  “那日在书院中,二师兄给你把了脉,你身上的寒毒……”水琛眉心紧皱,犹豫说道,“当日钱老去世前已经研究出大致手稿,这些年二师兄也一直在继续想办法。”

  “你自西南回来就定居在钱塘吧。”

  谢病春垂眸,并未说话。

  “你若是真的想和娘娘长相厮守,便要自己爱惜自己。”水琛咬牙低斥道,“你若是不好说,我便和她说。”

  谢病春摇头,漆黑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轻声却又坚定地喊了一声:“四师兄。”

  “我赌不起。”

  漆黑的睫毛微微下垂,掩盖住眼底的浅淡讥笑。

  “大概这就是报应吧。”

  他杀了这么多人,诸天神明便要一点点剥走他的时光。

  “你,你,胡说什么。”水琛有些生气,“不准你这般说自己,这事等你从西南回来说。”

  “你们在聊什么啊。”身后传来明沉舟犹豫的声音。

  谢病春脸上的郁冷之色眨眼便消失,扭头时只剩下浅浅笑意,镇定自若说道:“随便聊聊,你都买好了吗?”

  明沉舟笑着举起手中的莲蓬和荷花,大声说道:“买好啦。”

  “那便走吧。”

  明沉舟向前走了几步,突然扭头去看码头上的水琛,触不及防看到他紧皱的眉眼,顿时愣在原处。

  水琛没想到她会突然回眸,也跟着楞了一下,随后立刻笑问着:“怎么了?”

  谢病春扭头去看明沉舟。

  明沉舟回神,捏着莲蓬上的茎秆,一笑起来,唇颊梨涡若隐若现:“水叔叔照顾好我娘啊。”

  水琛刚回过神,心中激动,便看到船尾荡开的涟漪。

  “我知道。”

  这位巨富出生的贵公子,天下闻名的读书人,竟然不顾脸面,朝着远处的船只大声应了一声。

  回答他的是,一只在空中摇晃的荷花。

  “你想通了。”谢病春修长的手指为她拨着莲蓬,随口问道。

  明沉舟塞了一颗莲子在嘴里,长叹一口气:“金钱实在太乱人眼了。”

  谢病春失笑,冰白的手指熟练地播出一颗颗莲子,落在精致的白玉碟中当真是大珠小珠落玉盘。

  “去西南要多久啊。”明沉舟枕着他的膝上,随口问道。

  “慢行,十日。”

  “我若是给我娘送信要多久啊。”

  “三日可行。”

  明沉舟一跃而起,竟是要开始写信,甚至还神神秘秘地用手捂着一半纸张。

  “这么急做什么?”

  “这样到云南就能知道了。”明沉舟看着他微微一笑。

  谢病春眼皮子莫名一跳。

  “知道什么?”他轻声问道。

  明沉舟撑着下巴,慢吞吞说道:“我和我娘昨夜说的事啊。”

  一行人沿着河流慢慢悠悠来到云南时,年岁已经迈入初冬。

  谢病春早早就披上大氅,明沉舟自小就怕热,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夹袄,眼疾手快地自己跳上岸。

  这次靠岸的码头停在偏远的地方,还需要再走一日行程才能入城。

  “那座山好高啊。”桃色指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群,惊讶说道,“现在是秋天,山顶就都是雪啊。”

  “那便是玉溪山。”有路过的客商笑说着。

  “哦哦。”桃色仰着高山,只知道连连点头。

  明沉舟大手一挥:“你们今日都去玩吧,我要去一个秘密的地方。”

  她拉着谢病春的手,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

  “知道知道。”

  桃色虽然什么也不知道,但不妨碍她也跟着配合地眨眨眼,拉着柳行英景,推着陆行识趣地离开了。

  谢病春心中了然。

  “等等,陆行留一下。”明沉舟开口把陆行留下,“要劳烦你等会驾个车。”

  “夫人打算去哪?”

  陆行去不远处的车马行买了车马,这才笑问着。

  明沉舟仰头想了一会:“就靠近一条大河,然后有一个大祭坛的地方。”

  陆行一愣,随后看向谢病春,小声说道:“那是原先南国族人最后的地方。”

  明沉舟惊讶。

  “南国不是灭族了吗?”

  “只剩下几人了,他们丢了栖息之所,又丢了传代书籍,和灭族有何区别。”陆行见谢病春脸上并无异色,这才低声说道。

  “那他们是怎么跑到这里的?”

  陆行摸着脑袋摇了摇头:“上车吧,码头距离那里也颇远,走走估摸要半日。”

  马车上,明沉舟把手炉塞到谢病春手中,还跟着揉了几下他的手,哈了几口气,不解说道:“你穿的也不少了,这手怎么就热不起来。”

  “不碍事。”

  谢病春笑说着,把人提溜到椅子上坐好,柔声说着:“山路晃,也不怕摔着。”

  “你当时去那里是去做刺花的嘛。”

  “恩。”

  “为什么要躺在祭台上。”

  “不知道,那个人把我放上去的。”

  “那你为何又要跑?”

  谢病春看着她并不说话,漆黑的眉眼在晃荡的日光下软的人满心话都在不知不觉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他的眉目依旧清冷,可神色俨然温柔,哪怕只是对着一人。

  “跑就跑了,好端

  端跑到天寒地冻的河里做什么。”

  明沉舟爬上他的膝盖,先下手为强地亲了他一口,这才继续问着。

  “你今日收到钱塘的信了?”谢病春冷不丁地问着。

  明沉舟侧首看他,吐了吐舌头:“我才不告诉你。”

  “那我来也不告诉你。”

  谢病春一本正经地说着。

  明沉舟大惊。

  “你怎么这样?”

  “太过分了。”

  “谢迢!”

  “谢病春!”

  谢病春冰冷的手穿过腰身,落在她滚烫温热的的手腕上,吐出的气好似带着霜冰,落在耳畔冻得人一个激灵。

  “我不记得了。”

  他声音带着一丝软软的求饶,听的人耳朵发红。

  明沉舟低头,只是握着他的手腕。

  “不说就不说!怎么还搞美人计这套,我和你说,我可不吃。”明沉舟义正言辞地说着。

  谢病春轻笑一声,缓缓收紧手臂,低声说道:“真的吗?”

  清淡的吻带着淡淡的梅花香落在耳边,随后是滚烫的脸颊上。

  冰冷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让他毫无阻碍地碰到柔软温热的唇。

  缠绵深情,虔诚爱意。

  马车内瞬间升腾起暧昧的气氛,幸好外面是颠簸的马蹄声,这才掩住奇怪的声音。

  “咦,我没走错吧。”

  马车一路颠簸,半个时辰后外面传来陆行奇怪的声音。

  “我差点没认出。”陆行环视着周围,笑说着,“这个阴测测的祭坛是谁这么厉害,直接改成姻缘树了。”

  明沉舟闻言,连忙掀开帘子朝外看去。

  记忆中那张花纹复杂的阴森祭坛,要把她淹没的高大野草,在深秋日光下悉数消失不见,目之所及是一根高高的树干,四周用绳索拉着,数不尽数的红布挂满枝头,连着绳索上也缠满了红色,到处都是远道而来的男男女女。

  “这是?”明沉舟惊讶地看着面前截然不同的场景。

  “求姻缘吗?灵得很。”

  “童叟无欺啊,两文钱一块红布,一文钱一根红线。”

  两人还未下马车,原本在路边蹲坐的人立刻就围上上来。

  “我这个可是去玉溪河里洗过的。”

  “我这个便宜得很,两根三文钱。”

  “我这个,我这个没啥……”

  一个与众不同的怯弱声音,明沉舟不由低头看着梳着两个小啾啾的小女孩,长长的红绳乖乖地垂落下来,可爱稚气。

  小女孩不过七/八岁的年纪,拎着一个比自己身形还要宽的篮子,细声细气地说着。

  明沉舟突然笑了起来:“那我就买你这个,给我两根。”

  小女孩一愣,吓得吸了吸鼻子,没想到好事竟然落在自己头上,高兴极了。

  “祝夫人和郎君和和美美,白头偕老。”她连忙夸着。

  明沉舟捏了捏她的脑袋上啾啾,长长吐出一口气:“真会说话。”

  只是谢病春一下马车,还未开口,原本围着她的人顿时如鸟兽散,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明沉舟看得直笑。

  记忆中可怕阴冷的地方却在今日成了祈求姻缘的地方,善男信女络绎不绝,每个人神色虔诚,态度真诚,遥望着远处的雪山,期望一份珍贵的爱情。

  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夕阳下的那截树干被层层红布包裹着,山顶的风烈烈而响,所有的风鼓动着那些红绳,好似人世间一簇簇眷恋的痴念。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明沉舟仰着头,沉沉地看着面前飘扬的红布。

  十年前的冬日,她便是在这里捡到小乞丐。

  十年后的冬日,她要认真系上两人的红布。

  这是她喜欢的人啊。

  年幼的她带着他在雪地里奔跑逃命,重逢的她借着他的羽翼心有所想,最后,她只求……

  “谢迢。”明沉舟认认真真地在一侧的绳索上系上红线,扭头去看对面站在红布飘摇下的修身而立的玄衣男子,

  长长的红布拂过他冰白的脸颊,苍白的唇色也染上一丝红意,微微侧首,身后拨开落在脸上的绸缎,面如美玉,巍峨如山。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明沉舟怔怔地看着他,眼尾被红布照出鲜红之色,却又在清冷的秋日日晕下带上笑意。

  谢病春抬眸看他,漆黑清冷的眸光完完整整倒映着面前之人,好似要把人卷入这个红尘欢海,至死不休。

  “我们回钱塘吧。”

  作者有话要说:属于这个时代的掌印和舟舟的故事彻底结束了,这个正式的结局是我深思熟虑决定的,写的时候有很多碎碎念,但到最后又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下章写平行年代的,就是宁王成功登基的故事,臣女和皇子的故事(我没理解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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