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番外二_恃宦而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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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番外二

  残云收夏暑,开窗纳微凉。

  客栈内只剩下高处悬挂的几盏照亮的灯笼。

  如水夜色自半阖的窗棂上倾斜下来,客栈中桂花树好似浮上一层玉光,十里灯火彻夜长明,半分月明却在寂静夜色中阑珊而至。

  这是钱塘一半热闹,一半寂静的特有夜色。

  一声奇怪的声音在寂静夜色中倏地响起。

  夜归的小鸟站在窗台上,好奇地歪着头,看着只露出一点细缝的窗台间隐约可见雪白纱帘下的在微微晃动,月光下却是细碎的声音。

  一只纤细雪白的手自层层布帘中惶然落下,修剪得格外圆润的指甲紧紧拽着帷幔,指甲勾出几根纤弱的细线。

  小鸟吓得立马展翅飞走。

  纱帷晃动间,那只挂在帷幔上的手被一只冰白如雪的手小心地抓了回去。

  那手极白,就好似镀了月光的温柔霜雪,可偏偏与人十指交叉时指骨紧绷,在纤细小手中留下深深的红痕。

  “小心冷。”

  一个清冷质感却又带着温柔的声音在漆黑夜色中温柔响起,冷静地连着声响都不曾变动。

  正月满街,夜凉如洗,夏暑天高。

  “放……放,屁。”

  原本掷地有声的声音瞬间变了调,原本还气势汹汹的人瞬间软了下来,只剩下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古怪声。

  钱塘夜市彻夜不休,灯火从不熄灭,便连人群也是昼夜不停,欢笑声隔着江上的细风飘到寂静的屋内。

  “口不出恶言。”

  一声轻笑打破若有若无的欢腾时,那笑声好似一根羽毛在人的心尖轻轻一晃,莫名听的人头皮发麻。

  谢病春平日里总是冷淡自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连着笑意都在衣冠楚楚中悉数被疏离,成了冷淡高洁的模样。

  他是高山上那截皑皑白雪。

  可此刻,那双白雪凝成的手明明依旧冰冷,只是落在肩上,落在手背上,就好似洁白雪地上冒出的一点火星,所到之处,如蟒蛇细鳞游走,在滚烫的夏夜中依旧令人战栗。

  人人都觉得不动声色的人,自然也不会不为风月所惑。

  可风月自来就是无人可挡,天下皆诱。

  明沉舟在黑暗中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咬着唇,耳边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呼吸声。

  冰冷唇落在唇角,先是轻轻地揉捏着,好似一阵风,一朵花落在唇畔间,可随后便是剧烈的风碾碎了枝头的花,长驱直入的深入花心。

  他是一条蛇,不动声色自然悄无声息,可攻池掠地时,却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那只手自漫不经心的自上而下游走,所到之处好似细火萌芽,直到最后落入零落的花池,带着冰冷的温度,长驱直入。

  指尖冰冷,唇齿滚烫。

  “谢迢……”

  一声轻喃微不可闻地响起,缱绻潋滟,可随后便又散在外面热闹的夜市声喊中。

  明沉舟自喘息中瞬间乱了呼吸。

  不知是那阵风吹落了挂在他们客房外面的那盏灯笼,整个屋内瞬间暗了下来。

  明沉舟好不容易才夺得一阵含着暑气的空气,眼睛水润润地看着面前之人,最后唇角逐渐下移。

  桂花的阴影倒映在窗棂上,夏风穿堂而过,窸窣而颤抖。

  雪白的贝齿轻轻咬上他的脖颈。

  大风平地而起,窗外的桂花越发颤颤巍巍,好似下一刻就要飘下树叶。

  细小的舌尖轻轻舔过那层战栗的皮肉。

  窗棂被风无声无息地再一次推开一点,月光挤了进来,撒下霜白之色。

  狭小的空间中,谢病春腰间的那簇如烈火般的寒梅宛若蒙上霜冰,结出一滴滴细汗。

  唯有这个细小的异样,才让人觉得他并未是无动于衷。

  冰雪霜石之下,仍有岩浆翻滚。

  帷帐上的影影绰绰的身影在微弱月光中纠结在一起。

  “娘娘。”

  一声近乎虔诚的感叹在月光中如白露垂珠,润湿两人交缠的十指。

  ————

  明沉舟撑着腰,仰着头,站在一座雕梁画柱的大门前,大眼睛眨巴了一会,小声说道:“这别院怎么不叫水府啊,差点没找到路。”

  身后很快就贴上一人,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为她撑着伞。

  “他十岁就在敷文书院求学,离家已久,又不愿承袭家中商业,便一直没挂上水府的牌子。”

  “那也不能一个牌子都没有吗?”

  明沉舟不高兴地拍落他的手,主动拿过伞,慢条斯理的往侧边走了几句,这才慢吞吞继续问道。

  “不要给我假惺惺,不要靠近我!”

  谢病春失笑,当真站在原处不动弹,目光顺着她一动,只是继续说道:“他本就性格疏朗,不重这些世俗礼节。”

  “哦。”明沉舟把手中的伞在指尖转了转,热烈的夏日光照洒在伞面上,伞面上盛开的梅花顿时沐浴在日光下,好似活了一般。

  “待我去会会他。”

  她冷笑一声,大步上前正准备去敲门。

  “放游!”背后传来一声激动的声音,她举起的

  手一顿,立马警惕地回头。

  只见一辆素色马车下飞奔下一人,再也平日的端正矜持,正是水琛。

  谢病春扭头,冷静看着他不顾君子之风飞奔到自己面前,拱手有礼说道:“水郎君。”

  水琛一愣,怔怔地看着他,随后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我已经知道了,但那是老师意见,断的也是你们之间的情谊,与我们何干。”

  谢病春漆黑的睫毛微微一颤。

  “不论如何你都是我的五师弟。”水琛见状,伸手握着他冰冷的手背,一字一字,认真说道。

  “就是就是!”明沉舟也不知何时冒出脑袋,自谢病春个拨出探出,笑眯了眼。

  “我第一眼看到四师兄就是天底下最豁达的人,不拘小节,性格潇洒,胸有沟壑……”

  水琛盯着面前突然探头的小姑娘,她明明梳着夫人发髻,可神态间却带着不知事的天真,恍恍惚惚间,好似看到记忆中的人,下意识扭头朝着马车看去。

  明沉舟嘴里不停地拍着马屁,见他如此也鬼使神差也跟着看了过去。

  只看到天青色的水纱帘被一只素净纤细的手掀起,驾车的马夫立马伸手去扶人。

  素净却又不失华贵的轻纱薄衣紧紧垂落而下,金玉编制而成的禁步压着一尺千金的素锦,简单干净却又衬得人脸色娇嫩,神采奕奕。

  “……龌龊卑鄙,王八蛋……”

  “胡说什么。”下了马车的钱沁闻言,眉心蹙眉,轻声呵斥道。

  水琛摸了摸鼻子,脸上并未露出不悦,但也没有说话。

  “娘!”明沉舟立刻松开谢病春的胳膊,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

  只是她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拦了下来。

  “你娘腿还没好。”

  拦着她的人冠冕堂皇的解释着。

  果不其然,钱沁是扶着车壁站着的。

  明沉舟扭头看着他,神色沉沉地质问道:“那你怎么带她出门啊。”

  钱沁闻言,嘴角微微抿起,下意识避开水琛的视线。

  她年纪不小了,三十有五,可此刻俏生生地站着,偏又多了点风情万种的成熟妩媚,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美人总是不败岁月的。

  水琛收回视线,低声解释道:“去复诊了。”

  “就你们……”明沉舟警惕开口。

  结果一只手拦腰而过,及时把被人燎了屁股毛的龇牙小兔子带回自己面前,轻声说道:“进去说话吧。”

  谢病春单手抱着人,先人一步,轻轻松松把人往府邸抱去。

  水琛看着两人态度亲昵地离开,这才扭头朝着钱沁走去。

  “不必麻烦了,我自己可以走了。”钱沁看着在谢病春怀里张牙舞爪的人,下意识避开他的手,低声说着。

  水琛当真背着手,跟在她身后,慢吞吞地走着。

  “你不会今天来拆台的吧。”前头的明沉舟眼尾一扫立刻恶狠狠地揪着谢病春的袖子威胁道,眉眼扬起,气势汹汹。

  谢病春垂眸,揽住她的腰,免得她走路摔着,语气无奈说道:“你打算让你娘以后都一个人过。”

  明沉舟眨巴着大眼睛,仰头看着她:“这种事情怎么说得准,她若是有喜欢的人,我自然是很高兴的。”

  “那现在水琛不过是你娘身边的一个追求者,你这么敌意人家,把人家吓跑了如何?”谢病春身影低沉,带着徐徐善诱的口吻,“你娘还年轻,水琛性格家世都属上品,难道你打算棒打鸳鸯。”

  “什么鸳不鸳鸯。”明沉舟扣了扣下巴,不悦嘟囔着,“八字还没一撇呢。”

  “你这般急匆匆的样子,又对水琛抱有敌意,你娘若是顾忌你,岂不是坏了一桩美事。”谢病春笑说着,眼尾一扫身侧之人的脸色,脸上笑意一顿,话锋一转,一本正经补充着。

  “多个选择罢了,倒也算不上美事。”

  明沉舟收回不善的视线,冷哼一声,随后又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

  “只是我娘性子软,万事都留在心底,听说水琛也算她的青梅竹马,我这不是怕她被骗吗。”

  明沉舟自小就懂事,在明府时便一直把保护娘放在第一位,时时维护,久了,便深入骨髓,一碰到她的事情,耳朵就下意识动着。

  “水琛至今未娶,府中也没通房外室,读书更是出众,家境优渥,性格虽有些放荡,但从不僭越,唯有一个问题便是家族亲戚旁支众多,你娘的性子怕是难以招架。”谢病春随口分析着。

  “但如今万岁明显有重视钱家的打算,你舅舅一向爱惜妹妹,想来会给她撑腰,倒也不甚畏

  惧。”

  “他是你师兄,所以你才一直替他说话的。”明沉舟却不为所动,只是警惕说道。

  谢病春顿时不说话,把人扶上台阶,笑说着:“那我不说了,你自己看吧。”

  “不过,这要是成了,你也被我娘我娘了,我看得极有可能更是,师兄便你爹了。”明沉舟摸着下巴估摸出一丝不对劲,“你这么积极不对劲啊。”

  谢病春一愣,难得露出呆滞之色。

  明沉舟扭头看他,突然捧着肚子大笑起来。

  “没想到吧,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她抱着谢病春的手臂笑得放肆,无所顾忌,嘴角的梨涡一闪一闪的。她笑得厉害,抽动了腰,又开始疼得直抽气。

  谢病春只把揉着她的腰,把笑倒在自己身上的人扶好,柔声说道:“回去给你揉药。”

  身后的钱沁看着两人毫不避讳的亲密,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小师弟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是最好不过的人了。”水琛笑着替人说话。

  “除了……”他一顿,含糊而过,继续说道,“并无任何缺点,学问好,性格好,如今脱离那些藏污纳垢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好,你若不放心,让他们在钱塘多留几日,朝夕相处之后便更知道了。”

  钱沁紧跟着又叹了一口气,目光自院中的兰花中扫过,这才说话。

  “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我看得出来,只是他们如今这个情况,今后怕是没有子嗣,我总是有些忧虑,虽现在看上去不过是一片平坦,但又恐后面困难。”

  水琛侧首看她,突然开口问道:“那你看出我的嘛?”

  钱沁脚步一顿,脸上微怔。

  “我……”她欲言又止,随后轻声说道,“我不合适。”

  两人行走到一处水榭拐角处,水琛停下脚步,低声说道:“哪里不合适,你若是担心我那些亲戚,不必担心,我是独子,他们管不到我,且万岁借五师弟的名义给我发了私信,想叫我出仕,到时一年也见不到几次了。”

  钱沁杏眼一睁,颇为惊讶地看着他,她唇角的梨涡比明沉舟还要深,脸上只要有些许的变化便会露出痕迹。

  “大师兄想要著书立言,三师兄走不过那道坎,二师兄要继任学院院长,五师弟当年是为了小师弟才入仕的,他学问是我们里面最好的,当帝师绰绰有余,老师当年便想让我出仕,现在我也不并厌恶此事。”

  他一顿,看着面前之人,镇定说道:“我当时不过是不想见到他,这才一直留在老师身边。”

  钱沁一怔,纤长的睫毛微微一动,那双琉璃色的眸子便好似盛着盈盈水光。

  “我并无他意。”水琛见她如此,便后退一步低声说道,眼尾向后扫去,低声转移话题,“再不走,沉舟就要冲过来了。”

  钱沁握紧手中的帕子,避开他的视线,匆匆移开。

  明沉舟一见人就围着她打转,就像一只花蝴蝶,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

  水琛站在拱门处远远看着,随后看着门口站着的谢病春点了点头,不慌不忙地走了过来:“让她们聊会,我这里有你最爱喝的龙井,我们就在这里的凉亭坐坐。”

  谢病春点头。

  水琛走时,莫名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看到钱沁肩膀上探出的那颗小脑袋。

  那双滴溜溜的,含着光就像是珍珠一样,琥珀色眼眸见了他,就立刻心虚地移开视线。

  他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娘娘和她当真长得一模一样,尤其是这双眼睛。”水琛走到谢病春身边,笑说道,“只是娘娘性子活泼,她自小体弱便格外安静。”

  谢病春安静地听着,眉宇间依旧带着几分无人可触的冷色,但少了疏离厉色,便显得格外安静。

  “你打算在钱塘待几日?几位师兄都去看了吗?二师兄很想你,昨日还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说你一定会来的,叫我一有消息便通知你。”

  谢病春沉默着,并未说话。

  “老师求心,为的是当年一诺,我们也求心,为的是十年情谊。”水琛站在他面前,看着面前眨眼就变高的人,恍惚间却又突然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不由爽朗一笑。

  “你千般好万般好,却偏偏心事太重。”

  “老师迫你离开那些鬼蜮魍魉之第,未必不是对你最后的保护。”

  谢病春垂眸,热烈的光落在眉间,笼出一片朦胧之色,他自小就不爱说话,兼之又体弱多病,逼得几个师兄一站他面前就成了话唠,连嗓门最大的三师兄见了人都忍不住要压着嗓子说话,唯恐把人吓到了。

  “嗯。”谢病春低声说道。

  “嗯什么?”水琛不悦,逼着他继续说道,非要一个明确的答案,“是去看二师兄吗?”

  谢病春抬眸看他,一双漆黑的眼眸冷沁沁的。

  “明日便去。”他低声说着。

  “你的梅园前几日刚修好,大师兄亲自监的工。”他手中的折扇在手指间打着转,一笑起来风流不羁,凤骨龙姿,偏又多了点文人的洒脱,丝毫不会令人反感。

  “你有空也该带娘娘去看看,让她看看。”

  谢病春神色微动。

  “我们对你可不错的事情,你可要大肆宣扬一下。”他突然一收扇子,促狭地眨眨眼,“让她在她娘面前给我松松口。”

  “水府还真大,果然是杭城首富啊。”

  “娘腿伤了,水叔叔怎么知道的。”

  “我看水叔叔和娘关系不错啊。”

  “哦,娘现在好多了没。”

  明沉舟还未说话,就被人拍了下脑袋:“鬼心思真多,怎么

  还试探起娘了。”

  钱沁温柔的注视着面前活泼灵动的人,无奈说道:“你来杭州就是为了这个事情?”

  明沉舟被人敲了脑袋反而老实了,坐在一侧老实说道:“没,打算先和谢迢四处逛逛,之后再看看以后在哪里定居。”

  钱沁看着她,柔声问道:“之后打算去哪?”

  “去云南吧,说起来我和谢迢小时候竟然见过面,是故地重游,或者往事随风,都该去一趟才是。”

  “那便去吧。”钱沁笑着点头。

  “但我也是为了娘来的!”明沉舟大声说道,“娘好端端祭个祖,这么久没回来,还伤了腿,现在这么麻烦水家,到时候我也好写信告诉舅舅才是。”

  钱沁点了点她的脑袋:“我与你舅舅通信格外频繁,不劳你这个小鬼亲自出手了。”

  明沉舟被拆穿了也不恼,只是笑眯眯地找补着:“给表哥柔柔他们的,他们也想你呢。”

  钱沁笑看着她,两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会儿,她突然说道:“我前日子去了绍兴,见到凤台了。”

  明沉舟一愣。

  “他做了绍兴的知县,我竟一点也不知。”

  钱沁一直对不在他身边长大的钱自留抱有很大的愧疚,只是天下情分并非十全十美,有些人注定没有母子情分。

  “前段时间浙江一直在下雨,不少地方闹了大水,绍兴地势低也遭了重灾,我跟着水琛去救灾放粮,那个时候他刚才村里回来,整个人又黑又瘦,到处都是泥,他站在那里看我,我竟恍恍惚惚没认出他,还是你水叔叔先认出他的。”

  她喃喃低语,眉宇间浮现出郁色。

  “之前听谢延说过,明自流自明家出事后便自请外放了,大概是被放到绍兴了。”明沉舟安抚着,“是好事,我早就觉得他长不大了,现在多锻炼几分,再说还有周家庇护呢,不会出事的。”

  钱沁水润润的眼睛看着她,愁色不散,低声说道:“你不去看看他吗?”

  “不去了,娘。”明沉舟笑说着,态度自然大方,“你我已经不是明家人了。”

  钱沁怔怔地看着她。

  “那你和水叔叔的事情……”明沉舟话锋一转,随口问道。

  钱沁脸颊微红,推开她八卦的脸,一本正经驳斥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别管。”

  “哦。”明沉舟撑着下巴,笑脸盈盈地看着她,“我不管,我就看看,反正还要在钱塘住几天,我住这里行不行。”

  钱沁脸色红白交加,连着一双眼珠子都水汪汪的。

  明沉舟心思一动。

  “这我如何……”钱沁小心应对着。

  谁知道明沉舟这个不省心的小孩竟然直接朝着外面大喊着:“水叔叔,我可以住这里吗?”

  凉亭内的水琛一愣,上前一步,看着屋内两张格外相似的脸,钱沁注意他的视线,抿了抿唇,故作镇定地移开视线。

  “自然可以。”他一笑,眉宇间便含着光,格外俊秀。

  明沉舟就这样在水家的别院赖了下来。

  水琛有意讨好明沉舟,布匹首饰,珠玉宝石如水流一样送了过去,明沉舟一时间被破天富贵迷了眼,差点没走出来。

  “今日去见你二师兄,你说我穿什么好。”明沉舟第一次有些犯难地看着面前的衣服和首饰,愁眉苦脸地说着。

  这间屋子是一个偌大的衣物间,占地极大,琳琅满目,可偏偏目之所及,只有你想要的衣服,没有你找不到的衣服。

  “今日你大师兄也在吗?”她满意地选了一件衣服,随口问道。

  谢病春睫毛微动,轻声说道:“应该在。”

  “我可怕他了。”明沉舟扭头,吐了吐舌头,“跟我舅舅简直一模一样,就那种站在这里,看着你的样子,感觉下一秒就要拿出戒尺打我。”

  谢病春失笑:“他从不打人,我都没见过他生气的模样。”

  “我听说你大师兄家境也颇为富裕。”明沉舟站在磨得光亮的镜子前,拎着那条大红色的裙子来回比划着,随口问道。

  “龚家是钱塘旧门大户,自前朝东晋便已存在,为官者数不胜数,说是富,不如是雅。”谢病春坐在一侧,低声解释道。

  “那穿大红色不太好。”明沉舟遗憾地放下这条月华鲛丝纱裙,这裙子是如今杭城最是流行的款式,料子花纹都属上品,“我得选一个素色庄重点的。”

  谢病春不曾想让她犹豫不决的原因是这个。

  “不必如此,你穿自己喜欢的就好。”

  明沉舟又扒拉出一件青色的月华裙,点点头:“这个就不错,说起来,你怎么不换衣服,这声衣服也太黑了点。”

  “不必如此隆……”

  “去换衣服,跟我一样穿青色。”明沉舟直接伸手把人撵走,这才慢条斯理的准备去挑首饰。

  “太堕落了,有钱真的太堕落了。”

  明沉舟一边高声感慨,一边打开面前的一排排首饰盒。

  作者有话要说:高估自己了,感觉江南还要写半张,国庆之后,恢复日更。

  国庆居然结束了,我舍不得国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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