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六十一章_恃宦而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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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六十一章

  院试之事落在谢病春手中自然是雷厉风行,薛家两个纨绔子弟并着薛定一起被打入西厂死牢,薛家易主,之后闭门不出。

  太皇太后病重,连着薛家人也不见,柏寿殿宫门紧闭。

  薛家突然震动的事,内阁和司礼监一致对外严明,只说是薛家犯了杀人的命案,有人就想起之前京兆府一致悬而未决的案子。

  毕竟涉及科举可是吵架灭门的大事,如今只是抓了几个人,许多人只觉得是薛家之前太张扬跋扈,如今遭到了反噬,但整个京城官宦都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

  此事还未过去三日,白鹿学院的院长和老师被锦衣卫悉数带走,随后司礼监竟悍然泽了一个司礼监书令作为代理院长,督查白鹿学院整改。

  锦衣卫做事一向嚣张,抓人是连个名头也不会给人。

  西厂之前就抓了不少学生至今没有放出来,现在连着白鹿学院的老师都要被抓,一时间群情激奋,不过从正午到傍晚,便闹得沸沸扬扬。

  民间原本还是惊疑是否是院试出了问题,一下子全都把注意力放在白鹿学院和司礼监的冲突上。

  宦官和文人自古就是天然的对立,到了大周这一朝,因为司礼监的出现,冲突更是激烈。

  司礼监自开设依赖杀了多少读书人和文官,便又多少文人为了这些人日夜陈情,击鼓鸣冤,更有甚者,撞死在朝堂上,只求帝王以正视听。

  喧嚣鼎沸之际,暮鼓之前,乾清宫突然下了一道圣旨。

  “白鹿学院共有三罪,其一,院长周清侵吞学田,其二,老师借师名欺压学子,其三,利用不法手段挤压其余学院。”

  有了万岁背书,民间的情绪便缓缓熄了下来。

  “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到底还是手心肉多啊。”

  郑府,年迈的郑樊躺在屋檐下纳风,慢慢悠悠地说着,身后是两个侍女拿着花团锦簇的团扇,送来一阵阵凉风。

  两个主事正在树下帮忙整理白日里还未晒好的书,一本本叠起来,好的做上标记,被书虫咬了的,便放在一侧,等着白日里誊抄起来。

  “阁老哪里的话,万岁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院试,谁也不想万岁爷第一场院试就出了这么大纰漏,不让我们都是要吃后人挂落的。”其中一个留着大胡子的中年主事笑说着。

  郑樊嘴里哼着南边的戏调,绵长悦耳。谁不知郑阁老就爱听戏。

  “占卿言之有理。”他闻言只是笑说着。

  两个主事面面相觑。

  “司礼监啊,司礼监。”郑樊拿着戏剧的调子哼了一遍,长长的尾音拖得极长,多了点呢喃缠绵的调子。

  “不过按我说,这个谢病春是不是太过嚣张了些。”年轻一点的主事小声说着,“这拿人审人杀人可都不经过内阁,仗着西厂,为所欲为。”

  “先帝厚爱,今日这位也是他一手退出来的,这地位只会越来越高。”苏占卿叹气,“万岁还年幼,只怕还要让他嚣张十多年。”

  年轻人也跟着叹气。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远处的郑樊套了南调的谱子,自创了一句戏文,随后对着一侧给削桃子的侍女,柔声说道。

  “去看看水生休息了没,若是没休息,便请他给给我唱一首,唱一首琵琶记的中秋望月。”

  侍女附身,恭敬应下。

  苏占卿心有所感,抬头去看郑樊,犹豫说道。

  “中秋望月讲的是中秋之夜,蔡伯喈与牛氏在花园中赏月,当夜妻子赏月求佛,蔡伯喈却睹月伤心,牛小姐察觉到伯喈的心事,于是劝牛丞相同意自己和伯喈亲自回蔡伯喈老家陈留探亲。牛丞相考虑再三,决定派人到陈留接取伯喈父母妻子来京。”

  “是啊。蔡伯喈一直被牛丞相压制多年,可中秋之夜借着一张巧嘴,顺势而动,这才和发妻一起回了陈留回家守孝,人人都说他抛弃了功名,却不料他心中是另有沟壑,把这朝堂看的清清楚楚。”

  郑樊吊着一口气,慢慢吞吞地笑说着,年迈的眼皮缓缓掀开,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可那目光依旧犀利,宛若刀锋出鞘。

  两个主事心有所感,却又一时不知从哪说起。

  “来了。”去带人的小丫鬟身后跟着一个容貌秀丽的纤弱男子,再身后就是戏班里的人。

  “水生来了啊。”郑樊微微一笑,“去台子上唱吧,动静小点,可别吵着隔壁了。”

  水生一笑,只觉得春花灿烂,对着他远远行礼,动作行云流水,姿态柔顺优美。

  一出场就在夜色的水榭上缓缓拉开帷幕。

  郑樊听着摇头晃脑,神色愉悦,另外两个主事也逐渐停了动作,坐在一侧听着。

  “爹!”

  一个响亮的声音在拱门处响起,掺杂在水生扮演的蔡伯喈痛哭陈情声中。

  郑樊不悦地皱了皱眉,随后轻声呵斥道:“喊什么。”

  郑江亭连忙上前,脸上冒出几丝喜色。

  “查到了,依我看太后和谢病春那个阉人果然关系匪浅,內宫毕竟都在两人手中,我们又和太皇太后断了联系,难免消息有误。”

  郑樊懒得听他废话,敲了敲茶几。

  水榭上水生身形一顿,随后便又继续唱着。

  “那道圣旨是太后让万岁下的。”郑江亭冷哼一声,“太后对那阉人倒是上心,万岁竟然也听过去,为西厂背书。”

  郑樊淡淡嗯了一声,并不多话。

  “爹!”郑江亭见他这副巍然不动的样子就着急。

  “万岁有多听太后的话,爹难道不知道,如今太后和谢病春同一个被窝,明笙那奸人不知何时竟然和太皇太后勾结在一起,谋了这出科举案,你看我们这次科举,一个人都没有,我们危险啊。”

  郑樊越发不耐烦地用拐杖拄了拄地面,恨铁不成钢地说着:“少给我污言秽语,怎么,你爬人床底下看了,也不嫌丢脸,再说了天塌下来还有你爹担着,你给我摆什么脸色。”

  “我,这不是就我们孤立无援吗?”郑江亭强忍着急躁,不耐说着。

  郑樊冷冷斜了他一眼,沉声问道:“我问你,这天下是谁的天下?”

  两个主事面面相觑。

  郑江亭呲笑一声,大逆不道地说着:“当然是龙椅上那个小奶娃。”

  郑樊长叹一口气,只是看着戏台上人,并不说话。

  “爹!”

  “闭嘴!”郑樊眉心紧皱,不耐烦呵斥着,“不听戏就给我滚。”

  郑江亭只好耐下性子听戏,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挑眉,问道:“这小生新来的?”

  “阁老七十寿的时候,云南巡抚薛闻修送的。”苏占卿笑说着。

  郑江亭的目光紧紧盯着台上人的腰,闻言冷笑一声:“叫他云南是盯人的,他倒好,整日做这些讨好爹,谄媚。”

  苏占卿摸摸鼻子,不敢说话,只好盯着台上的人,心中有些惋惜,又有一个人要被糟蹋了,这水生是难得南戏好苗子。

  就在此时,这条街的不远处明府也是灯火通明。

  “万岁这是铁了心要偏颇谢病春。”戴和平无奈说着。

  安悯冉坐在一侧,蹙眉说道:“也是为了安抚学子,毕竟牵扯到院试,是万万不能暴出来的,也算不得偏颇,只是万岁能第一时间为谢病春解围也是始料未及。”

  “小皇帝比我们相信的要重视司礼监啊。”戴和平忧心忡忡地说着,“看着比先帝还要重视,只怕不妙啊。”

  两人看向一直沉默的明笙。

  明笙微微叹气:“你们可知是谁让万岁下的旨。”

  安悯冉敏锐地皱了皱眉:“谁?”

  “太后。”明笙咬牙说着,“为谢病春请旨,让万岁为西厂背书,也不怕谢病春连累了万岁的英明。”

  戴和平和安悯冉面面相觑,各自惊讶错愕。

  “不曾听说太后和谢病春关系不错啊。”戴和平委婉问道。

  明笙脸色阴沉:“之前金玉阁被锦衣卫包围的事情,你们可曾听过。”

  两人点头。

  “锦衣卫如此霸道行事,听说直接把店包了,把人赶走了,也不许别人再进去,就是为了博美人一笑。”戴和平皱眉说着。

  一侧的安悯冉先一步回神,脸色惊骇:“那带面纱的女子是,是太后。”

  最后三个字含在嘴里,吐气一般吐了出来。

  明笙脸色更加难看。

  “这,这,这是太后和谢病春……”戴和平不敢说下去,眼珠子在屋内其他两人转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拉回神思,认真说道,“可有什么证据。”

  “皇宫制式和金玉阁的物件颇为不同,宫中都说太后这五六个月,头上戴的东西颇为华贵,但不是宫中之物。”明笙冷冷说着,“满京城,也就听说金玉阁被人洗劫了。”

  戴和平皱着眉点点头:“金玉阁确实以华丽著称。”

  “老师怎么知道宫里的制式。”安悯冉冷不丁问道。

  明笙扫了他一眼,并不出声。

  “一月前,我就见周家和薛家走得近,我是一向不愿和薛家这等鱼肉百姓,祸害相邻的人为伍的。”安悯冉沉声说着。

  “靠着女人的衣裙走到这个位置,全族却不思进取,只顾着享乐,如今还闹出这样的丑事,便是多看一眼都是折磨。”

  戴和平欲言又止,扯了扯安悯冉的袖子。

  安悯冉暴脾气地抽回袖子,语气硬邦邦解释着。

  “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老师,君子防未然,不处嫌疑间,我们与他和而不流,如今已经是最好的相处,这般深交并无意义。”

  明笙看着自己这个脾气火爆的爱徒,好一会儿这才长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

  “你以为我想,只是我们自周相手中接过内阁的重任,战战兢兢到如今,眼看情况越来越不妙,不得不寻找外援,你以为我们看中的薛家,大错特错,我们看重的是背后的太皇太后。”

  “不过是一个女子!”安悯冉厉声说道,“之前太皇太后纵容先帝宪宗专宠路皇贵妃,我便早已看不下去了,之后又包庇纵容薛家为祸百姓,和司礼监封斋狼狈为奸,更是令人不齿。”

  明笙脸色瞬间严肃起来,认真问道:“那你觉得我们要如何突破大小郑相和谢病春,满朝文武,你要去做谢病春的走狗,还是要去看郑江亭那混子的脸色。”

  安悯冉牙关紧咬。

  “你也说了,不过是一个深宫的女人,只是在宫中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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