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艾妈的嘴,骗人的鬼
什么都缺，什么都没，什么都不够。
艾丽娅的茫然来自于对这个世界为何如此疯狂的不理解，却忘了自己是降维打击的元凶。
就是说有没有可能，她把现货做成期货，不是消费者的问题，而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毕竟市面上同类产品都还在卷价格的时候，她除了价格还开始卷体验，消费者又不傻，用脚投票呗！
……
……
“比如这样！”
苏妮卡骄傲地向母亲展示自己的小伎俩：“你只需要把这些扔进去，然后在手机上，就能看到选项！”
苏妮卡的亲妈，当年在百货大楼什么都见过的母上大人，只想说臭丫头一天天乱花钱。
“什么都买，只会害了你！”
“哎呀妈你不懂，这个真的很厉害的，你看啊，我扔进去了六件衣服，对吧？”
“嗯……”
“然后你看到了，洗衣机这里，有显示我已经添加衣服了，现在问我是什么类型的衣服。”
苏妮卡在手机上一阵戳戳戳，三件衬衫，两件职业裙装，再加上一条连衣裙。
“你告诉洗衣机，它就能帮你洗？你不说它还不是一样卷！”
“你先看完嘛，这里呢，就有个算法，它会告诉我们，应该用多少洗衣液，以及选择什么洗涤模式，因为我这个有衬衫，所以它推荐的是常温洗涤，避免把衬衫染色……然后洗衣液……嗯……你看，配套的这个，还告诉了我应该用这个瓶盖装多少标准的洗衣液！”
苏妮卡对着手机上面那个相当直观的瓶盖提示，往同款配套瓶盖里面倒了三分之一瓶盖的洗衣液，然后倒进洗衣机。
“很好，接下来就是开洗——”
“……就这？”
“对，就这，但你不觉得这很酷吗？完全符合我对智能家电的想象！”
苏妮卡的母亲双手抱胸，冷眼旁观了一阵，没觉出来有多先进，但似乎也不是一无是处。
“它还会提醒我晾衣服，如果我洗完了长时间忘了打开盖子，它就会像是来电话一样告诉我，该晾衣服啦！”
“……还行。”
“然后呢，能够看到我们这边的气候，提醒我这个天气适合洗什么晾晒什么，不适合洗什么。”
“给你当妈了是吧？”
“哎呀，谁让你不在呢——妈~”
苏妮卡抱着老母亲的胳膊晃悠，母上大人哼唧了声，从地位被取代的微妙观感之中抽离出来。
“行了，洗衣机确实有点用，也不枉你刚换了又换，空调我也见过了，不过要我说啊，还是有点费电。”
“不是，大热天的，外面那么烫，回来我还要再开空调，多不合适啊！它能远程遥控开启诶！”
“自动开关，这不就是费电么。”
“那回南天呢？回南天湿度太高，它还会提醒我该除湿了，这不好吗？”
“……也就这样而已。”
“呵呵，就这样而已，我记得以前老家的时候，房子后面是水沟来着，我的小裙子掉到床底下一个月就直接沤烂了，那潮湿得我三天两头生湿疹，你那会儿怎么说来着？天天说要是有什么东西能够自动调节湿度就好了，现在不认了！”
“行行行，我说一句你说十句，没完了——冰箱！你冰箱给我看看，什么厉害的。”
“我能把放进去的食材直接扫描超市的收款码，它就知道那玩意儿多重多久买的，提醒我有什么菜该吃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不知道，但是目前来说好像只有爱丽来商超买的才能这么扫——哦，还能给我提供现有食材的懒人菜谱。”
说着苏妮卡掏出手机，直接点了个『食材随机组合菜谱』的按钮，然后蹦跶出来好几个家常菜。
番茄炒蛋，青椒土豆丝，小煎肉，以及紫菜豆腐汤。
“呐，妈要不中午咱做这个吧？这些食材都够。”
“……你确定够？”母上大人狐疑地看着手机，对这玩意儿不报信任。
当然啦，更应该是说对苏妮卡的自理能力不报信任。
这丫头买菜做菜属于是那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类型，一时兴起能买一大堆菜觉得自己马上就是大厨了，然后浪费一番折腾出几个菜来，剩下的食材放到冰箱里一放就是十天半个月。
上次她来这边探班，从冰箱冷冻层找出来过年前的豌豆和天知道是几年前的冻肉，一言难尽。
说句不好听的，她冰箱里那些食材住这套房子的时间，恐怕比她这个住户还久。
知道的是她忘了做菜，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伙得多有钱啊，花钱给冰箱里的冻菜找个专门的单间儿……
苏妮卡的妈妈到底还是心疼闺女，亲自下厨做了饭，然后擦着手提出疑问：“你说它知道你有多少菜。”
“嗯呐。”
“那我现在拆了包装，还剩下一些零散的，它知道吗？”
“不知道啊，但是我可以告诉它，在手机里面输入就好。”
“……万一你忘了呢？”
“那就忘了呗。”
“这不就不智能了？”
“妈，它才三千块。”苏妮卡用很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亲妈：“三千块请保姆都请不到全职的好吧，何况人家还附送一个专门的食物秤台，你起码能够输入一个准确数值，这点都不乐意动手，那也没办法了。”
“你说他们把这个内里做成自动检测重量不行吗？”
“行当然行，可是成本就高了，可能以后换代会这么做吧。”
苏妮卡也不懂工业设计部门的想法，不过目前来说已经很棒了。
她心满意足地拍着小肚子，酒足饭饱，然后从桌下掏出两个盒子。
“呐，我这个月发加班费了，这是给你们买的礼物，可难抢了，我还是拜托了同事的账号才多抢了一台。”
“什么东西？”
“手机，这个是给你的，a1，这个是给爸爸的，他不会打字嘛，那就手写，a1-note，不是我说，这个手写输入法是我见过国内目前做得最好的，他用起来绝对方便。”
苏妮卡的妈妈一边戳着自己女儿的脑袋，责怪她有几分钱就乱花，一边就也还是收下了这份礼物。
女儿的加班费买的，她听着都心疼：“你加班累不累啊？”
“累啊，加班哪里有不累的，超忙的好吧！”
“不行的话，咱就别干了，身体要紧。”
“……妈，你知道我这个月加班费多少钱吗？”
“多少？”
“现在我已经拿了七千多了，比我工资还高，后面还要加班——也就这两天出货期，可以休息一下。”
嗯，这几天加班的是销售岗，广告营销部门被他们戳小人了。
什么勾八爆炸销量，你们广告部门一个上勾拳直接打正中人家上巴，给人打昏头啦？
“这么多啊？那加班也不是不行，不过还是要注意身体……”
“嗯——嗯？衣服洗好了，妈我再给你展示一下烘干功能！”
“什么烘干，太阳晒才是最好的，没必要烘干。”
“阴天呢？回南天呢？下雨天急着穿呢？我可以不用但是它得有！”
“啧，你这丫头，电费不是钱啊？”
“又来了又来了……”
……
……
“什么又来了？”
“要货的啊——哎呀你先应付一下，我去躲躲！”
“诶诶诶别走啊！我怎么说？”
“说我被车撞了！掉厕所里了，怎么都行！”
主管狼狈遁走，属下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然后一转身就被涌进来的几个经销商代理给包围了。
“陈总呢？”
“陈总不在吗？”
“我刚才还听到陈总的声音——人呢？”
“那个，我们陈总之前被车直接撞进厕所里了，这会儿还在捞呢，几位有什么事吗？”
“啊？”
“没事儿没事儿，陈总身体要紧，哈哈哈，那个他在哪个厕所啊？我去搭把手！”
一阵你来我往之后，可怜的属下到底还是没能逃脱走，被这几位困在原地。
对方的要求也很简单，我给你钱，你给我货，大家公平合作童叟无欺。
艾氏集团的员工心说没这么干过啊，你们这一个个都是一级总代，怎么这么低声下气的？
对方身为国内市场的大型实体经销商，手底下的不是连锁大卖场，就是线上的电子商务网站。
他们进货量之大，往往都是反过来给生产商提条件，压货源的价格。
甚至有时候是先要货，卖出去再给钱——更甚至有时候卖出去了也不给钱，季度结算。
再逼逼，给你按年结算的都有，有本事你就不在我这里卖！
艾氏集团这几个东西，虽然称得上大火，但是似乎也没到现象级的地步，何至于如此前倨后恭？
闲聊了几句，集团员工好艰难脱身，转回厕所方向，熟练地看了看下面的脚，然后敲门。
“陈总。”
『他们都回去了？』
“没呢，还在喝茶。”
『啧，告诉他们我一时半会儿救不起来了，请他们各回各家吧。』
“不是，陈总，这算怎么个事儿啊？”
『这算狗咬狗，反而把我们卷进去了——之前的预约渠道，大小姐委托的是社交平台对吧？』
“对啊，反响不挺好的么，半个小时好几百万预约，我记得最后截止的时候好像是接近四千万？”『坏就坏在反响太好！社交平台不想挣电商的钱？他们自己搭建平台，转化流量，那是多少利润！』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核心卖品呢？现在全砸咱们头上了，社交平台想要那我们的货铺他们的电商平台，传统的卖场和原有的电商，你觉得能干看着他们抢市场？可不得从源头堵死，到时候他们手里有货，叽叽歪歪的社交平台雷声大雨点小，那就是他们笑到最后！』
“就几个手机，至于么？”
『几个？』陈总推开门，裤子都没脱：“小子，你是对一周一千万的销量有什么误解，还是觉得现在年轻人都不玩游戏？你以为光是手机——还有游戏机啊！”
“游戏机……社交平台……电商……卧槽？！”
“呵，就这么跟你说吧，真要是被社交平台抢断咱们手里的货，这次大小姐起码能孵化出来两个b2c平台，到时候有的他们受的，你以为那些社交平台缺流量缺钱？他们缺变现手段而已——咱这次成了肉骨头了！”
后知后觉的属下悚然一惊：“那我们不是得罪人了？我们答应谁都是得罪另外一边啊！”
“那倒不怕，他们想要搞我们，得先过大小姐那关，他们有钱，我们头上就没人了？”
得罪人当然是会得罪人的，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不给人家钱赚，人家当然不乐意你。
不过天塌下来还有艾丽娅撑着，他们不爽也不可能说不爽到艾氏集团的员工头上来。
陈总咂了咂嘴：“老躲着也不是个办法，算了我去找大小姐问问吧。”
“那外面的那几个老总怎么办？他们负责平台采购，我们也不能就这么真得罪了吧？”
“让他们继续喝茶吧，有情饮水饱，咱们集团别的不多，饮料零食多，给他们管够！”
……
……
“管够管够——你让我给钱就行，要货我哪里来？啊？我给你变魔术吗？”
“那就扩大生产线啊！”
“良品率上不来！盲目扩产也没办法提高产量！”
“那就提升良品率啊！”
“没那么多员工！没那么多设备！”
“那就买啊！我有钱——我给你钱啊！”
“这需要时间，等着货的就在外面呢，你先给我货把这阵子应付过去，然后再谈扩产！”
“我给你钱！我没货——钱要不要？要不要？”
“……”
艾丽娅的宽敞明亮办公室里，景妹妹和属下差点打起来。
当然啦打是不可能真的打的，景妹妹也很无奈，我™恨不得自己去拧螺丝，我有什么办法？
你要预算我给你啊！不够我现在帮你哭一个出来，抱着我姐的大腿你要多少我哭多少。
属下更无奈了，我要钱有个毛用啊，我现在收的钱都快把订单排到明年了，我缺的是货不是钱！
一个星期时间，艾氏集团所有的备货被全面清空，要货的经销商直接把车堵到了工厂门口。
要什么库存中转，你拿来吧你！
甚至还有在工厂门口打架的，抢一车货回去老板能给司机多加两千块，这不得干一架？
景妹妹忙得焦头烂额，更麻烦的是后续的订单只多不少，消费群体的购买力像是不见底的漩涡一样。
艾丽娅还很贴心地在社交媒体上柔性劝导，让大家要理性消费。
大家表示没有被柔到——硬了——拳头硬了——你倒是拿货来卖啊！
什么理性消费，千八百块买不起怎么着？瞧不起谁呢？
我是消费者，我现在很急，我大冰箱呢？我新空调呢？我洗衣机呢？
明天就搬新屋了，东西呢东西呢——怎么这玩意还能缺货的，急急急急急！
艾丽娅说你别急，我也很急，我们可以看看友商的其他款式，也很好用。
大家就去看，看完了就骂，友商大半夜被吵醒，打开一看细节，字里行间全都是货比货。
就你™叫友商是吧？！
友商也急了——你这人怎么这样？你非得捎带着我们当垫脚石是吧？你不要过来啊！
一个星期时间，艾丽娅风评急转直下。
《做生意还是做慈善？捍卫消费者权益，新生代最强企业家踢开性价比天门！》
《艾氏集团董事长艾丽娅豪言，要让所有人都感受到科技的乐趣》
《艾氏集团备货宣告售罄，五秒卖出270万台，商业盛景载入史册》
《无能为力还是不愿尽力？经销商对艾氏集团的七点不满》
《雷声大雨点小？用宣传打败友商却没货上市？风口浪尖的营销该何去何从！》
嗯，忠诚的巴黎远离了至高无上的拿破仑陛下，并且将他扔回了科西嘉岛当吃人怪物了属于是……
景妹妹和属下吵累了，看到艾丽娅还在旁边喝茶，就很气。
“姐，你说话啊！”
“说什么？”艾丽娅给自己倒了杯茶，也给对方倒了杯：“呐，尝尝这个，新会的老陈皮，霍大佬送的。”
之前霍大佬都来了一趟，目的和崔阿姨如出一辙，那就是艾丽娅能不能尝试着整合一下国内的产业链。
这次粗略地整合，爆发出来的能量就已经让所有人侧目了。
比友商性能更好，但是价格更低的产品，别说在国内，在全世界都有竞争力。
而这样的商品实力，毫无疑问是官方想要看到的——更好的商品，更低的物价，更强的海外市场竞争力。
要不是艾丽娅现在疲于奔命连国内市场的需求都满足不了，官方就得跟她谈谈出口补贴的事情了。
霍大佬给艾丽娅带来的不只是陈皮，还有一批名单，天海市商会很多人都想和艾丽娅合作。
他们是做实业的，制造业的零部件配套他们也有在做，现在想要‘帮艾丽娅分担一下压力’来着。
艾丽娅暂时没答应，但也没直接拒绝，还在观望。
她不介意给谁赚钱，但是她很介意消费者买到品质不行的产品。
什么都等着代工厂解决，最后只会害了企业自己。
景妹妹饮茶但是食不知味：“这样下去，只有两个后果。”
“哪两个后果。”
“第一，是我们变成耍猴的，被消费者骂，还抢占不到该有的市场份额，友商乘机而入填补空缺。”
“第二呢？”
“第二，我们强行扩产，然后——”
“然后产能上去了，良品率出问题了，把压力给到售后，是吧？”
“……姐你就说怎么办吧，总不能真把发货时间拖三个月吧？”
预售是有时间差的，消费者也能理解一个商品火爆，订单转化成实物不可能变魔法一样biu地一下就有了。
但是你这个时间不能太长啊！
你要是一个星期半个月，那咬咬牙也就忍了。
哪怕一个月呢，舔狗就舔狗吧，勉强也能够接受，但这已经是底线了。
三个月——期货都没有这么搞的——你搁这卖概念股呢？
「笃笃笃————」
“请进。”艾丽娅端着茶杯，抬眼看了下来人：“哦，雷总，有什么坏消息吗？”
“好消息和坏消息都有，先听哪个？”
“先听好的。”
“按照这个势头，等到这个销售季度结尾，今年电子营业部门的财报会很好看。”
“多好看？”
“净利润不会低于三百亿，前所未有的大胜利，业界要震惊一整年。”
因为按照业界的基本毛利率来计算，艾氏集团能够有三百亿的净利润，意味着他们有二十倍左右的总营收。
可是电子营业部门之前的估值体量一共也才六百亿，一波翻身，年总营收六千亿——什么鱼跃龙门？！
“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我们维持不住这个势头，钱好赚但是也不好赚，我们现在的体量，供给不了这么大的市场。”
艾氏集团的电子营业部门六百亿估值，对应的就是之前能够准备的那么多备货，以及配套的生产条件。
能够有之前的一批货，那还是艾丽娅有求必应开金手指一样的贴钱才有的。
抵押大楼给电子营业部门还清了所有的供应链供货商的货款，准备了后面的备货资金，很是有放手一搏的姿态。
现在市面上已经把艾丽娅称作商业天才了，这样的眼光和魄力难得一见吧啦吧啦……
艾丽娅觉得商业天才真廉价，赚一次就是天才，亏了就是笨蛋，反正说好话不要钱是吧？
“所以大小姐你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订单的量很大，可是问了几家代工厂，人家反过来问我ic在哪里设片，一个月投多少，量很大是多大，能够保证后续有多大，你说扩产，他说扩产，产线规划人家能做但是需要时间，我们缺的就是时间。”
“这就是大小姐你邀请三家代工厂的负责人，来面谈的原因？”
“哦？到了吗？”
“嗯，人已经来了。”
“那行，去见见他们几位吧，谁能解决时间的问题，我们就把代工交给谁。”
“那要是都解决不了呢？”
“那就只能像是霍大佬说的那样，出面搞一下行业产业链整合了——你觉得我够资格吗？”
“……不太好说，哦对了，过几天的商会选举，你是要参加对吧？”
“嗯，要的，我说好了给蒋老板投票来着。”
“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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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丽娅的茫然来自于对这个世界为何如此疯狂的不理解，却忘了自己是降维打击的元凶。
就是说有没有可能，她把现货做成期货，不是消费者的问题，而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毕竟市面上同类产品都还在卷价格的时候，她除了价格还开始卷体验，消费者又不傻，用脚投票呗！
……
……
“比如这样！”
苏妮卡骄傲地向母亲展示自己的小伎俩：“你只需要把这些扔进去，然后在手机上，就能看到选项！”
苏妮卡的亲妈，当年在百货大楼什么都见过的母上大人，只想说臭丫头一天天乱花钱。
“什么都买，只会害了你！”
“哎呀妈你不懂，这个真的很厉害的，你看啊，我扔进去了六件衣服，对吧？”
“嗯……”
“然后你看到了，洗衣机这里，有显示我已经添加衣服了，现在问我是什么类型的衣服。”
苏妮卡在手机上一阵戳戳戳，三件衬衫，两件职业裙装，再加上一条连衣裙。
“你告诉洗衣机，它就能帮你洗？你不说它还不是一样卷！”
“你先看完嘛，这里呢，就有个算法，它会告诉我们，应该用多少洗衣液，以及选择什么洗涤模式，因为我这个有衬衫，所以它推荐的是常温洗涤，避免把衬衫染色……然后洗衣液……嗯……你看，配套的这个，还告诉了我应该用这个瓶盖装多少标准的洗衣液！”
苏妮卡对着手机上面那个相当直观的瓶盖提示，往同款配套瓶盖里面倒了三分之一瓶盖的洗衣液，然后倒进洗衣机。
“很好，接下来就是开洗——”
“……就这？”
“对，就这，但你不觉得这很酷吗？完全符合我对智能家电的想象！”
苏妮卡的母亲双手抱胸，冷眼旁观了一阵，没觉出来有多先进，但似乎也不是一无是处。
“它还会提醒我晾衣服，如果我洗完了长时间忘了打开盖子，它就会像是来电话一样告诉我，该晾衣服啦！”
“……还行。”
“然后呢，能够看到我们这边的气候，提醒我这个天气适合洗什么晾晒什么，不适合洗什么。”
“给你当妈了是吧？”
“哎呀，谁让你不在呢——妈~”
苏妮卡抱着老母亲的胳膊晃悠，母上大人哼唧了声，从地位被取代的微妙观感之中抽离出来。
“行了，洗衣机确实有点用，也不枉你刚换了又换，空调我也见过了，不过要我说啊，还是有点费电。”
“不是，大热天的，外面那么烫，回来我还要再开空调，多不合适啊！它能远程遥控开启诶！”
“自动开关，这不就是费电么。”
“那回南天呢？回南天湿度太高，它还会提醒我该除湿了，这不好吗？”
“……也就这样而已。”
“呵呵，就这样而已，我记得以前老家的时候，房子后面是水沟来着，我的小裙子掉到床底下一个月就直接沤烂了，那潮湿得我三天两头生湿疹，你那会儿怎么说来着？天天说要是有什么东西能够自动调节湿度就好了，现在不认了！”
“行行行，我说一句你说十句，没完了——冰箱！你冰箱给我看看，什么厉害的。”
“我能把放进去的食材直接扫描超市的收款码，它就知道那玩意儿多重多久买的，提醒我有什么菜该吃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不知道，但是目前来说好像只有爱丽来商超买的才能这么扫——哦，还能给我提供现有食材的懒人菜谱。”
说着苏妮卡掏出手机，直接点了个『食材随机组合菜谱』的按钮，然后蹦跶出来好几个家常菜。
番茄炒蛋，青椒土豆丝，小煎肉，以及紫菜豆腐汤。
“呐，妈要不中午咱做这个吧？这些食材都够。”
“……你确定够？”母上大人狐疑地看着手机，对这玩意儿不报信任。
当然啦，更应该是说对苏妮卡的自理能力不报信任。
这丫头买菜做菜属于是那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类型，一时兴起能买一大堆菜觉得自己马上就是大厨了，然后浪费一番折腾出几个菜来，剩下的食材放到冰箱里一放就是十天半个月。
上次她来这边探班，从冰箱冷冻层找出来过年前的豌豆和天知道是几年前的冻肉，一言难尽。
说句不好听的，她冰箱里那些食材住这套房子的时间，恐怕比她这个住户还久。
知道的是她忘了做菜，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伙得多有钱啊，花钱给冰箱里的冻菜找个专门的单间儿……
苏妮卡的妈妈到底还是心疼闺女，亲自下厨做了饭，然后擦着手提出疑问：“你说它知道你有多少菜。”
“嗯呐。”
“那我现在拆了包装，还剩下一些零散的，它知道吗？”
“不知道啊，但是我可以告诉它，在手机里面输入就好。”
“……万一你忘了呢？”
“那就忘了呗。”
“这不就不智能了？”
“妈，它才三千块。”苏妮卡用很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亲妈：“三千块请保姆都请不到全职的好吧，何况人家还附送一个专门的食物秤台，你起码能够输入一个准确数值，这点都不乐意动手，那也没办法了。”
“你说他们把这个内里做成自动检测重量不行吗？”
“行当然行，可是成本就高了，可能以后换代会这么做吧。”
苏妮卡也不懂工业设计部门的想法，不过目前来说已经很棒了。
她心满意足地拍着小肚子，酒足饭饱，然后从桌下掏出两个盒子。
“呐，我这个月发加班费了，这是给你们买的礼物，可难抢了，我还是拜托了同事的账号才多抢了一台。”
“什么东西？”
“手机，这个是给你的，a1，这个是给爸爸的，他不会打字嘛，那就手写，a1-note，不是我说，这个手写输入法是我见过国内目前做得最好的，他用起来绝对方便。”
苏妮卡的妈妈一边戳着自己女儿的脑袋，责怪她有几分钱就乱花，一边就也还是收下了这份礼物。
女儿的加班费买的，她听着都心疼：“你加班累不累啊？”
“累啊，加班哪里有不累的，超忙的好吧！”
“不行的话，咱就别干了，身体要紧。”
“……妈，你知道我这个月加班费多少钱吗？”
“多少？”
“现在我已经拿了七千多了，比我工资还高，后面还要加班——也就这两天出货期，可以休息一下。”
嗯，这几天加班的是销售岗，广告营销部门被他们戳小人了。
什么勾八爆炸销量，你们广告部门一个上勾拳直接打正中人家上巴，给人打昏头啦？
“这么多啊？那加班也不是不行，不过还是要注意身体……”
“嗯——嗯？衣服洗好了，妈我再给你展示一下烘干功能！”
“什么烘干，太阳晒才是最好的，没必要烘干。”
“阴天呢？回南天呢？下雨天急着穿呢？我可以不用但是它得有！”
“啧，你这丫头，电费不是钱啊？”
“又来了又来了……”
……
……
“什么又来了？”
“要货的啊——哎呀你先应付一下，我去躲躲！”
“诶诶诶别走啊！我怎么说？”
“说我被车撞了！掉厕所里了，怎么都行！”
主管狼狈遁走，属下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然后一转身就被涌进来的几个经销商代理给包围了。
“陈总呢？”
“陈总不在吗？”
“我刚才还听到陈总的声音——人呢？”
“那个，我们陈总之前被车直接撞进厕所里了，这会儿还在捞呢，几位有什么事吗？”
“啊？”
“没事儿没事儿，陈总身体要紧，哈哈哈，那个他在哪个厕所啊？我去搭把手！”
一阵你来我往之后，可怜的属下到底还是没能逃脱走，被这几位困在原地。
对方的要求也很简单，我给你钱，你给我货，大家公平合作童叟无欺。
艾氏集团的员工心说没这么干过啊，你们这一个个都是一级总代，怎么这么低声下气的？
对方身为国内市场的大型实体经销商，手底下的不是连锁大卖场，就是线上的电子商务网站。
他们进货量之大，往往都是反过来给生产商提条件，压货源的价格。
甚至有时候是先要货，卖出去再给钱——更甚至有时候卖出去了也不给钱，季度结算。
再逼逼，给你按年结算的都有，有本事你就不在我这里卖！
艾氏集团这几个东西，虽然称得上大火，但是似乎也没到现象级的地步，何至于如此前倨后恭？
闲聊了几句，集团员工好艰难脱身，转回厕所方向，熟练地看了看下面的脚，然后敲门。
“陈总。”
『他们都回去了？』
“没呢，还在喝茶。”
『啧，告诉他们我一时半会儿救不起来了，请他们各回各家吧。』
“不是，陈总，这算怎么个事儿啊？”
『这算狗咬狗，反而把我们卷进去了——之前的预约渠道，大小姐委托的是社交平台对吧？』
“对啊，反响不挺好的么，半个小时好几百万预约，我记得最后截止的时候好像是接近四千万？”『坏就坏在反响太好！社交平台不想挣电商的钱？他们自己搭建平台，转化流量，那是多少利润！』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核心卖品呢？现在全砸咱们头上了，社交平台想要那我们的货铺他们的电商平台，传统的卖场和原有的电商，你觉得能干看着他们抢市场？可不得从源头堵死，到时候他们手里有货，叽叽歪歪的社交平台雷声大雨点小，那就是他们笑到最后！』
“就几个手机，至于么？”
『几个？』陈总推开门，裤子都没脱：“小子，你是对一周一千万的销量有什么误解，还是觉得现在年轻人都不玩游戏？你以为光是手机——还有游戏机啊！”
“游戏机……社交平台……电商……卧槽？！”
“呵，就这么跟你说吧，真要是被社交平台抢断咱们手里的货，这次大小姐起码能孵化出来两个b2c平台，到时候有的他们受的，你以为那些社交平台缺流量缺钱？他们缺变现手段而已——咱这次成了肉骨头了！”
后知后觉的属下悚然一惊：“那我们不是得罪人了？我们答应谁都是得罪另外一边啊！”
“那倒不怕，他们想要搞我们，得先过大小姐那关，他们有钱，我们头上就没人了？”
得罪人当然是会得罪人的，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不给人家钱赚，人家当然不乐意你。
不过天塌下来还有艾丽娅撑着，他们不爽也不可能说不爽到艾氏集团的员工头上来。
陈总咂了咂嘴：“老躲着也不是个办法，算了我去找大小姐问问吧。”
“那外面的那几个老总怎么办？他们负责平台采购，我们也不能就这么真得罪了吧？”
“让他们继续喝茶吧，有情饮水饱，咱们集团别的不多，饮料零食多，给他们管够！”
……
……
“管够管够——你让我给钱就行，要货我哪里来？啊？我给你变魔术吗？”
“那就扩大生产线啊！”
“良品率上不来！盲目扩产也没办法提高产量！”
“那就提升良品率啊！”
“没那么多员工！没那么多设备！”
“那就买啊！我有钱——我给你钱啊！”
“这需要时间，等着货的就在外面呢，你先给我货把这阵子应付过去，然后再谈扩产！”
“我给你钱！我没货——钱要不要？要不要？”
“……”
艾丽娅的宽敞明亮办公室里，景妹妹和属下差点打起来。
当然啦打是不可能真的打的，景妹妹也很无奈，我™恨不得自己去拧螺丝，我有什么办法？
你要预算我给你啊！不够我现在帮你哭一个出来，抱着我姐的大腿你要多少我哭多少。
属下更无奈了，我要钱有个毛用啊，我现在收的钱都快把订单排到明年了，我缺的是货不是钱！
一个星期时间，艾氏集团所有的备货被全面清空，要货的经销商直接把车堵到了工厂门口。
要什么库存中转，你拿来吧你！
甚至还有在工厂门口打架的，抢一车货回去老板能给司机多加两千块，这不得干一架？
景妹妹忙得焦头烂额，更麻烦的是后续的订单只多不少，消费群体的购买力像是不见底的漩涡一样。
艾丽娅还很贴心地在社交媒体上柔性劝导，让大家要理性消费。
大家表示没有被柔到——硬了——拳头硬了——你倒是拿货来卖啊！
什么理性消费，千八百块买不起怎么着？瞧不起谁呢？
我是消费者，我现在很急，我大冰箱呢？我新空调呢？我洗衣机呢？
明天就搬新屋了，东西呢东西呢——怎么这玩意还能缺货的，急急急急急！
艾丽娅说你别急，我也很急，我们可以看看友商的其他款式，也很好用。
大家就去看，看完了就骂，友商大半夜被吵醒，打开一看细节，字里行间全都是货比货。
就你™叫友商是吧？！
友商也急了——你这人怎么这样？你非得捎带着我们当垫脚石是吧？你不要过来啊！
一个星期时间，艾丽娅风评急转直下。
《做生意还是做慈善？捍卫消费者权益，新生代最强企业家踢开性价比天门！》
《艾氏集团董事长艾丽娅豪言，要让所有人都感受到科技的乐趣》
《艾氏集团备货宣告售罄，五秒卖出270万台，商业盛景载入史册》
《无能为力还是不愿尽力？经销商对艾氏集团的七点不满》
《雷声大雨点小？用宣传打败友商却没货上市？风口浪尖的营销该何去何从！》
嗯，忠诚的巴黎远离了至高无上的拿破仑陛下，并且将他扔回了科西嘉岛当吃人怪物了属于是……
景妹妹和属下吵累了，看到艾丽娅还在旁边喝茶，就很气。
“姐，你说话啊！”
“说什么？”艾丽娅给自己倒了杯茶，也给对方倒了杯：“呐，尝尝这个，新会的老陈皮，霍大佬送的。”
之前霍大佬都来了一趟，目的和崔阿姨如出一辙，那就是艾丽娅能不能尝试着整合一下国内的产业链。
这次粗略地整合，爆发出来的能量就已经让所有人侧目了。
比友商性能更好，但是价格更低的产品，别说在国内，在全世界都有竞争力。
而这样的商品实力，毫无疑问是官方想要看到的——更好的商品，更低的物价，更强的海外市场竞争力。
要不是艾丽娅现在疲于奔命连国内市场的需求都满足不了，官方就得跟她谈谈出口补贴的事情了。
霍大佬给艾丽娅带来的不只是陈皮，还有一批名单，天海市商会很多人都想和艾丽娅合作。
他们是做实业的，制造业的零部件配套他们也有在做，现在想要‘帮艾丽娅分担一下压力’来着。
艾丽娅暂时没答应，但也没直接拒绝，还在观望。
她不介意给谁赚钱，但是她很介意消费者买到品质不行的产品。
什么都等着代工厂解决，最后只会害了企业自己。
景妹妹饮茶但是食不知味：“这样下去，只有两个后果。”
“哪两个后果。”
“第一，是我们变成耍猴的，被消费者骂，还抢占不到该有的市场份额，友商乘机而入填补空缺。”
“第二呢？”
“第二，我们强行扩产，然后——”
“然后产能上去了，良品率出问题了，把压力给到售后，是吧？”
“……姐你就说怎么办吧，总不能真把发货时间拖三个月吧？”
预售是有时间差的，消费者也能理解一个商品火爆，订单转化成实物不可能变魔法一样biu地一下就有了。
但是你这个时间不能太长啊！
你要是一个星期半个月，那咬咬牙也就忍了。
哪怕一个月呢，舔狗就舔狗吧，勉强也能够接受，但这已经是底线了。
三个月——期货都没有这么搞的——你搁这卖概念股呢？
「笃笃笃————」
“请进。”艾丽娅端着茶杯，抬眼看了下来人：“哦，雷总，有什么坏消息吗？”
“好消息和坏消息都有，先听哪个？”
“先听好的。”
“按照这个势头，等到这个销售季度结尾，今年电子营业部门的财报会很好看。”
“多好看？”
“净利润不会低于三百亿，前所未有的大胜利，业界要震惊一整年。”
因为按照业界的基本毛利率来计算，艾氏集团能够有三百亿的净利润，意味着他们有二十倍左右的总营收。
可是电子营业部门之前的估值体量一共也才六百亿，一波翻身，年总营收六千亿——什么鱼跃龙门？！
“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我们维持不住这个势头，钱好赚但是也不好赚，我们现在的体量，供给不了这么大的市场。”
艾氏集团的电子营业部门六百亿估值，对应的就是之前能够准备的那么多备货，以及配套的生产条件。
能够有之前的一批货，那还是艾丽娅有求必应开金手指一样的贴钱才有的。
抵押大楼给电子营业部门还清了所有的供应链供货商的货款，准备了后面的备货资金，很是有放手一搏的姿态。
现在市面上已经把艾丽娅称作商业天才了，这样的眼光和魄力难得一见吧啦吧啦……
艾丽娅觉得商业天才真廉价，赚一次就是天才，亏了就是笨蛋，反正说好话不要钱是吧？
“所以大小姐你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订单的量很大，可是问了几家代工厂，人家反过来问我ic在哪里设片，一个月投多少，量很大是多大，能够保证后续有多大，你说扩产，他说扩产，产线规划人家能做但是需要时间，我们缺的就是时间。”
“这就是大小姐你邀请三家代工厂的负责人，来面谈的原因？”
“哦？到了吗？”
“嗯，人已经来了。”
“那行，去见见他们几位吧，谁能解决时间的问题，我们就把代工交给谁。”
“那要是都解决不了呢？”
“那就只能像是霍大佬说的那样，出面搞一下行业产业链整合了——你觉得我够资格吗？”
“……不太好说，哦对了，过几天的商会选举，你是要参加对吧？”
“嗯，要的，我说好了给蒋老板投票来着。”
“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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