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上邪古墓【20】09-06_黑月光攻略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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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上邪古墓【20】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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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苋醒来,入眼是随风飘动的雪绒花帷帐。

  她有一瞬的恍惚,只觉眼前的轻纱帷幔极为熟悉,又一时想不起身在何处。

  支起身四处打量,房间的每一处皆熟稔。

  墙垣垂下的朱雀花,似堆叠拥簇展翅欲飞的小鸟,黑檀正在案首挑拣药材。

  窗外种着雪柳,阳光自窗缝漏下,地上就落着一道道摇摆的柳枝影子。

  黑檀的一句雪姑娘你醒了,才让她感到久违的真实。

  时隔两年,她终于回来,这是她的雪岁邬。

  房子还在,花也开着,树未枯,甚至门口垂的秋千如记忆中一般,兀自晃着。

  一切好似从未改变,她只是做了个噩梦。

  黑檀端了药盏过来,浅褐色汤药冒着热气,“雪姑娘不喜人伺候,雪岁邬亦没个下人,唯一陪着雪姑娘的桑桑,同您一道出去,现下院子空落,雪姑娘身子不适,黑檀暂为伺候,雪姑娘先将这药吃了吧。”

  “桑桑去了哪儿?”雪苋问。

  黑檀怔道:“不是同雪姑娘一道走的么,雪姑娘不晓得?”

  雪苋再问:“桑桑……她走了多久了。”

  “……两年有余。”黑檀疑惑回道。

  雪苋垂首,低喃道一句,“原来不是梦。”然后向门外跑去。

  黑檀放掉药盏,追出门去,“雪姑娘去哪。”

  “去找弦月哥哥。”

  归息殿前,她被守卫拦截。

  往日她随心所欲想去哪去哪儿,只凭一张脸就无人敢阻,现如今整个魔阴王朝的人都晓得她将自小宠她到大的哥哥刺伤,至人跌坠浩瀚渊。

  未有一个对给她好脸色。

  若非君主态度不明,雪苋早被王朝之人杀掉泄愤。

  商弦月从一宫之主变作王朝君王,不知比先前忙了多少。

  雪苋站在殿门一整日,天光微昧时分,才见一身华贵深袍的银发青年自殿外归来,身后跟着四名随侍。

  商弦月却是未瞧见她一般,掠过垂地雪柳走进殿门。

  雪苋小跑追上前,被殿门的两位侍卫,举鞘拦截,黑檀端着一盏血莲进门,两位侍卫收鞘,雪苋连忙跟上。

  侍卫又抬起剑鞘,黑檀侧首,淡淡一瞥,侍卫识相地垂下手。

  黑檀放血莲至桌案,对窗下正拭剑的银发君主鞠了一躬,便静步退下。

  殿内唯剩两人。

  雪苋轻步上前,小心翼翼靠近,仿似步子重了会惊掉此梦,她又会回到每日除了冷就是手指头疼的日子,随着她的靠近,一道声音于空旷殿内响起,“站住。”

  雪苋蓦地停步,几尺开外,拭擦剑刃的人转过身来,徐徐抬臂,剑首指向她心口,“你来做什么。”

  雪苋垂眸,见紧触心口的长剑,“我……”

  刷的一声,空中划过一道泠光,商弦月收剑入鞘。

  雪苋几步挨近,眸底通红,盯着对方的眉眼,还未说话,眼泪扑簌簌坠下,“弦月哥哥,我好想你。”

  唇角牵起一抹冷笑,商弦月道:“想我?想再杀我一次?”

  他觑着对方的眼睛,“这次,身上带了何灵器。”

  雪苋拼命摇首,想解释,似又觉得无从解释,干脆往前一扑,直接扑人怀里,双手紧紧环拥对方腰身,哭着道:“弦月哥哥我都知道了。师父师娘的死不怪你,是心甘情愿被你吸去精元,屠了雪家村的人也不是你,先前是我错怪了你,我以为是你,那天在浩瀚渊你亦承认,我……”

  “所以你用八部龙锥刺入我心口。你失踪的那几日,早便有了缜密计划,置我于死地。让你们失望,我没死成,所以,你又想出法子,打算故技重施,再杀我一次。”商弦月道。

  雪苋站直身,摇头,“不是的,没有的,上次是误会,这次没有,是我得知真相,我来跟你道歉,我来……我想见你。”

  她说得语无伦次,但一张小脸满布泪痕,情真意切,一双眼睛更是死死盯着商弦月看,生怕错过对方脸上每一瞬的表情。

  “道歉?”商弦月不再看她,朝满壁墙的兵器架走去,“勿用你道歉,莫要出现在我眼前就是了。”

  雪苋不甘心地冲向前,欲再将人抱住,离人七寸距离时,凭空乍现一道无形结界,她直接被弹至地上。

  商弦月路过跪跌倒地的少女,坐去案台御椅,提笔蘸墨,“魔阴王朝不是你呆的地方,回你的人界去,我护你长大,你亦还我一份亲情,你我十余年兄妹情便抵消你刺我那一锥,自此,你我两清。但你若再纠缠,莫怪我无情。”

  雪苋爬起,跑至正对着商弦月的案前,“我自六岁起就随你来了这,我自魔阴沼泽宫长大,雪家村已经没有了,师父师娘都死了,我回不去了,我只剩你一个亲人了,弦月哥哥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哪怕留我在你身边做个侍奉也好,我不想再离开你,一刻都不想。”

  商弦月往批文上落着字,头亦不抬,“你已长大,可行婚配,两年前我跌落渊底之前听你亲口道你要嫁给鹤焉,怎么,还未嫁成。你既未揣着阴谋来这,难不成是讨嫁妆。”

  他拾笔又蘸了些宿墨,“罢了,毕竟做了你十年的兄长,再送你一份嫁妆不为过,让黑檀带你去宝库挑罢。”

  “我不要嫁妆。”雪苋十指扒着案首,力道之大,似要将玉石案台抠出窟窿似得,“我不会嫁给鹤焉,我不会嫁人的,我要一直留在弦月哥哥身边。”

  余光瞥见少女红肿的指头,上头落有交错疤痕,商弦月将目光移开,看向她满是泪痕的脸,“留在我身边作甚,你一届凡人,我不需要。至于傩国的上邪古墓,我也不稀罕,未有古墓内灵器相持,我亦讨上天界。你已毫无价值,走吧。”

  “我不走,我不走,弦月哥哥你让我留下来,就当是恕罪,你让我留下来,只要能看见你,我就不会这般难受,你让我留下来好不好。”雪苋哭着哀求。

  商弦月广袖一扫,直接将案前少女扇飞。

  雪苋落至殿门口,踉跄一步后,摔倒,她不顾身上疼痛爬起来,继续往殿内跑。

  手指触及殿门的一瞬,一道结界将她弹飞,顺着十几步玉阶滚至院中雪柳树下。

  殿内。

  商弦月握笔不动,听得门外撕心裂肺哭吼声:“弦月哥哥,你让我留下来,你让我见见你,你一向最疼我的,你担心我因师父师娘的惨死而伤心,抹去我记忆,你舍不得我受一点伤,弦月哥哥,你是那么疼我,弦月哥哥,让我留在你身边,我会乖的。”

  修指猛地施力,玉笔折断,“为什么。”商弦月低喃道:“为什么走了,还要回来。”

  灵凝前来给商弦月送进补汤药,见雪苋站在殿前恸哭,她将药盏交予身侧的桔梗,将雪苋拉至院角才道:“苋儿莫要再吵君上了,你这般哭闹反而另君上生厌,若想君上留下你,需得乖巧懂事方可。”

  雪苋立刻止了哭声,她拭着眼泪道:“灵姐姐说的对,是我冲动乱了分寸,我……我这便乖乖回雪岁邬,弦月哥哥只是在生我气,待他气消了,自然会见我了。”

  少女纤弱背影渐行渐远,灵凝身侧的桔梗,忍不住道:“主子,我从未见过像她这么蠢笨的人,君上不杀她已是万幸,她还敢跑来殿前哭闹,成何体统,竟是一点礼貌规训都不懂。”

  灵凝叹息,“君上自小宠她,才养成她毫无规矩又直率的性子,若有人自小将你宠上天,你亦如此,莫要笑话人家。只是,若她真失了君上的宠爱,她那性子怕要讨不少苦吃。”

  不远处,雪苋回身,瞧见灵凝入了殿门,挨至弦月哥哥身边,侍卫阖了门,挡去两人身影。

  雪苋失魂落魄走回雪岁邬。

  黑檀重新熬了汤药端给她喝,雪苋一口气乖乖喝掉,黑檀端来一碟玫瑰芝麻糖给她,“无生药师说这帖草药极苦,雪姑娘食块糖润口。”

  雪苋坐至秋千,头倚着藤条,眸子直盯着天上弦月看,“不用了,我不觉苦。”

  这两年,她是被汤药泡过来的,什么样的苦药汤子未尝过,无生药师开得这帖药算是好入口的了。

  黑檀乃御殿管事,有诸多杂食处理,向雪苋辞别,返回归息殿。

  雪苋白日哭累了,不知不觉倚至秋千藤条上睡去,魔阴王朝果然再不是先前那个暗无天日的沼泽宫,因白日暖阳的照拂,夜里温度已不再冷,她沿路回来时,见边角摇曳了不少花草,这里已同人间无甚区别。

  她忆起弦月哥哥的话。

  “待哥哥突破六合境界,便可倚幻术造炽阳,届时魔阴沼泽将遍地花开,同人界一样美。”

  是一尾灵雀叫醒了她,雪苋睁开眼,已有晨曦照影。

  她进屋灌了一盏冷茶后,又朝归息殿奔去。

  她只敢远远瞧着,银发御袍之人自殿内出殿外归,前呼后拥一众人,有时被挡了身,她得站到稍高的位置才能看清。

  她又忆起以前暗暗跟踪弦月哥哥,她还躲到雪柳树上,其实早被发现,弦月哥哥故意让黑檀搬个小桌支在雪柳下,待她自个儿爬下来。

  那时她被冻得哆哆嗦嗦,却被弦月哥哥尤带体温的袍子暖了心身。

  银发君王已入殿,雪苋仰首望着殿院中的那颗硕大雪柳,看着看着眼泪又淌下来。

  如今,即便她挂树上冻一宿,怕是已换不回那件温暖的袍子。

  灵凝每日三趟,到归息殿送补药,雪苋专门去找无生药师打听一番,晓得只是进补的药汤便放下心来。

  已是夜半烛熄,瞧着灵凝自殿内走出,身上披着弦月哥哥的外袍,雪苋心底既羡又痛,她已瞧出两人关系比先前亲密许多。

  魅族数量极少,尤其天生邪骨的魅族商氏。弦月哥哥已成一代君王,繁衍后代至关王朝运术,自然被臣子重视。

  雪苋走在路上,听魔阴臣子议论君主的婚事,还有些臣子见到鲛族长老,笑着打拱道一句何时吃君上同千金的喜酒。

  或许,弦月哥哥同灵凝的婚事近了。

  那一夜,她返回雪岁邬,再无眠。

  —

  晨,空中洒着细雨,几缕雾气绕窗花。

  门侍为君王拉开殿门,商弦月便瞧见站至门阶上的少女。

  未曾撑伞,濛濛雨丝罩身,一脸憔悴,眼皮红肿,长睫上不知滚的雨水还是泪水,让人生怜。

  他的心狠狠瑟缩了下。

  自打上次被他一袖扇出去,这丫头倒也安分多日,虽每日暗中跟踪她,倒从未出现在他视线之内,今日倒是特别。

  商弦月只当未瞧见,由着随侍擎了黑伞遮身,趋步向前。

  掠过少女时,只听她轻声道:“雪岁邬还在,我先前种的朱雀花开得正好,我问了黑檀,她说并非是她去给朱雀花浇的水,是弦月哥哥,是不是,你是想着我的,所以我离开的那两年,那些花儿未曾枯去。”

  错身而过的一瞬,雪苋瞧见对方唇角勾起的一抹嘲笑,几步后,只剩银发背影,以及他冷声交代侍卫的话,“日后不许她靠近本君寝宫一步。”

  雪苋跑上前,拦住即将迈出院门的人,糯糯道一声,“弦月哥哥……”

  “不准再对我说这四字,听到没有。”商弦月推开擎伞的侍随,蓦地俯身逼近雪苋,恨恨道。

  他眸底布上血丝,怒瞪着她,似要将人吃掉一般凶悍,“再让本君听到这四字,本君便将你丢下浩瀚渊。”

  雪苋站在原地许久,长睫上的水珠顺着下颌滴落,她只觉得魔阴王朝的空气里含着刀,吸进肺腑,割痛五脏。

  后来,她腿站麻了,不知怎么回的雪岁邬。

  —

  连着几日,雪苋端着舍利珠四处游荡,瞧着珠内一幕墓闪过的画面,以回忆取暖。

  橐驼花匠正给雪岁邬中的花草浇水,瞅见雪苋失魂落魄自门外走来,并未回话,只缓慢旋身,继续拿瓜瓢自木桶内汲水,浇灌着一花一草,连方出芽的小嫩苗都不落下。

  雪苋一步步挨近,有气无力道:“原来浇花之人是你。”

  “不是我是谁,整个魔阴王朝唯有老头我最爱惜花草,你走后,院落空了,无人打理,我心疼这些花草,就抽了空来浇水。”

  给屋内院前的花草浇灌了足量的水,廖橐驼拎着瓜瓢木桶走向院外,门口时,又折返回来,对着怔楞看花的雪苋道:“你这丫头怎这般狠心,这些年,君上待你如珍宝,你怎狠心置他于死地。”

  见丫头眸底泪珠又滚出来,廖橐驼自袖口掏出个镂空漆木匣子,掀开后,一片碧桑上卧着一条小金蚕,“前阵子我去人界鬼市买一株霜桑,这条小蚕半死不活蜷至叶底。回来养了几日,方发现是你的侍女桑桑,我给你送过来,希望你能从中体悟些人情味,日后啊,莫要那般狠。”

  屋内的匣奁内,留有几颗灵丹。

  是先前弦月哥哥担心她意外受伤而备下的,雪苋化开一颗丹丸,洒至桑叶上,金蚕食了桑叶后,恢复了灵气,总算化成了人形。

  桑桑道,那日见她晕倒在半路,她去溪边为她取水遇到一尾鱼妖,将她掳去河洞,她好不容易逃至人界,因受伤过重化作法身,躲在一株霜桑幼苗上养伤,所幸被廖橐驼买了,得以与主子重逢。

  主仆重聚,比雪苋一人呆在雪岁邬强,至少有人嘘寒问暖,有人陪她说话。

  只是桑桑发现,主子变了许多,再不是那个爱说爱笑爱吃爱闹的小姑娘,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沉郁伤恸,不是发怔便是兀自流泪的断肠人。

  主子有时盯着玉腕上的十二月珠看一宿,有时端着舍利珠满院子游逛。

  珠内映出往日种种,凡是有商弦月的画面,她都会默默看上许多遍。

  商弦月眉眼温柔地为她荡秋千,或将一颗圆滚滚的葡萄塞她口中,或是端来几碟甜点一口一口喂给她吃,或是陪她扎纸鸢,或是被她强行灌酒,又或是坐在榻前给她摇扇讲故事……

  主子一会哭一会笑,一会沉默,一会又盯着自己的手看,一会又捂上心口,如此反复……

  那夜,月光湛湛。

  桑桑睡熟了,雪苋自榻上起身,不知不觉走到秃峰林。

  以前,她吵着弦月哥哥来秃峰摘琉璃花,回去的路上偷懒撒娇让人背。

  雪苋踏过回忆中的每一步,走至一座秃峰,竟有一朵琉璃花于月光下石缝中静静绽放,花瓣渡了幽光,似梦一般。

  雪苋飞身而上,摘了琉璃花。

  捏着指尖花,飞身而下的一刹那,蛰伏沼泽河的水虺破水而出,血盆大颚闪着尖密巨牙,雪苋虽学了些法术,绝非水虺对手,口中的诀咒,击至水虺身上,堪比挠痒。

  臂弯粗的红信子,舔上少女身子的瞬间,一记灵光将水虺打回沼泽河底。

  雪苋只觉腰身一紧,眸底闪过随风而动的银发千丝,是他的弦月哥哥。

  商弦月携着人落地,便松开手,“寻死莫要在魔阴王朝,晦气。”

  罢,旋身欲走。

  雪苋指尖一松,琉璃花坠地,她飞扑上前死死将人抱住,“弦月哥哥,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我。”

  商弦月用力将勒着腰身的指头掰开,只背身道:“明日我让黑檀送你出王朝。”

  雪苋几步跨前,与人面对面,说:“我不走,你杀了我我也不走,我死也要留在你身边。”

  商弦月冷笑一声:“当初为了个鹤焉,不惜与我翻脸,道这魔阴沼泽地处处不好,只想往外跑,难不成鹤焉对你不好,这才让你惦念起这个曾被你嫌弃的地界。”

  雪苋使劲摇头,“当初我以为我喜欢鹤焉,其实不是的。”

  她抓住对方的手,“我喜欢的是你,弦月哥哥。我早便喜欢上了你,我却不自知。那时,我戴着十二月珠看你的眼睛,十二月珠亮了,你还记不记得。还有那次,我拉着鹤焉的手说我喜欢他,珠子也亮了,可当时我看的是你的眼睛。十二月珠实则是为你而亮,并非鹤焉。”

  这些,是近日捧着舍利珠看往日影像时,内观后觉顿悟所出。

  她才明白,为何当初会莫名想偷偷跟踪他,每时每刻想知道他在做什么。

  因为她喜欢上了他,自然满心满脑皆是他。

  可她自小视他为亲生哥哥,从未往情爱范畴内想,她不知何时起,那份兄妹之情变成了爱情。

  不可知,不可控。

  她终于明白了,已铸成大错,时过境迁桑海桑田。

  商弦月面无表情,只静静听眼前的丫头一边淌泪一边道:“我说我喜欢你,你一定不信是不是,或许你信,又觉得荒唐。可是我说的是真的。”

  “你喜欢我?”商弦月眸光流转,望向天边月,“你若喜欢我,又怎会亲手将锥子插入我的心口,你师父师娘养你至六岁,可我养你十年。显然十年远不及那六年来得重要。你不会不知八部龙锥乃灵器,一旦沾身,便散人神魂,你喜欢我,竟是喜欢到想让我身魂散尽。”

  对方话中的每一个字,像是化成锥子,直戳她心口。

  雪苋抬起一只手,捂上脸,泪水却不停打指缝溢出,她哭到抽搐,上起不接下气道:“我不知,我真的不明白我是如何下得去手的,我不知,我始终不明白,我怎样想都不明白,我真的想不明白……”

  御袍广袖下,指骨紧蜷,商弦月几乎要忍不住抬手去安慰眼前哭得快晕过去的少女,手指方要抬起,雪苋移开遮着眼睛的手,他又将手缩回。

  “我不止不明白我为何对你痛下杀手,后来的种种我也不大明白。自你跌落浩瀚渊后,我不是头疼便是手痛,尤其手指头,痛得厉害,只要阖了眼就是你的影子,我睡不下,要么嗜睡不醒,我食不下东西。后来,我的手指头不痛了,心又开始痛,像是被箭穿被针扎被千万车轮碾扎,我痛到呼吸困难,痛到连说一句话都要攒好久力气,我也不想的,我吃了无数贴药,却丝毫不管用,我不知怎样才能止痛,直到我见着你,只要能见着你,能守在你身边,我会好许多,能为我止痛只有你,弦月哥哥。”

  商弦月默然不动,任由冰凉的小手紧攥着他的手。

  终于,他抬手抚去少女眼角方淌下的一串热泪,“你先前蠢,现如今,还是这般蠢。”

  抽离自己的手,商弦月向前行去。

  雪苋怔了半响,追上前,掏了十二月珠,戴至腕间,她拉起对方的手,直直盯着那双意味不明的眼眸,“我说的是真的,弦月哥哥你看,你看十二月珠亮了。”

  光亮刺了眼,雪苋垂眸,瞧见玉腕上的十二珠串,赤红如血,每一颗珠子皆散着光芒,珠子愈发炽热起来,甚至烧得她腕口有些疼,雪苋哭着笑道:“你看,弦月哥哥,珠子变成了赤红色,我没有骗你。”

  见对方面无情绪,雪苋将赤红温润的珠串取下,塞至对方掌心,“西极老师说,若珠子有变红的一日,就将十二月珠交由你保管。”

  珠子赤血似得红,映上漆黑眸底,商弦月能感到珠子的炽热,像是这些年对她的感情,炽热浓烈得似要喷涌而出,却被他强行克制压抑住。

  他掌心施力,珠子在他掌心碎成齑粉,又打指缝间落到地上。

  “我不杀你,是因答应西极老师,留你一命。我同这世间任何一个女子在一起,都不会同你在一起。”商弦月说完,转身离开。

  雪苋没再去追,而是缓缓蹲下,捧起地上的一捧赤粉,细细捻于指尖,对着月光看,有闪闪微光,似风干的心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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