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菩提简【32】09-06_黑月光攻略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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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菩提简【32】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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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师府。

  云汲与廖深行正于凉亭对弈。

  手中玛瑙棋子摩挲良久,廖深行久久不下子,云汲望棋盘之势,淡笑,“国师手中一子,无论走哪一步,皆是死局,已无转换余地,这般简单棋局,国师不会看不出,你何故犹豫不决。”

  啪嗒一声,棋子落定,廖深行道:“至少,选个自己比较中意的死法。”

  云汲收拾盘中棋子,“国师心思过于深,我委实猜不出,连死局都要算计。”

  廖深行端起搁置肘侧的茶盏,饮了口花茶,“仙上谬赞,若论心思深,我怕是不及仙上。仙上最关心的师妹被灭了命灯,魂魄已失,那株小草还有那根小竹子急成什么样,你却无动于衷,除了胜券在握,还做何解释。”

  云汲垂下长睫,掩去眸底神色,“国师所不假。我的师妹不会死,她命灯虽灭,但我已暗中留她一簇命火,搁置最安全之地,只要那簇命火不灭,她过不得忘川桥,入不得轮回道,迟早还魂归来。”

  廖深行又浅嘬一口茶,“你对那株水仙倒是上心。”

  云汲重新布局,“国师可否透露,木七与你暗中做何交易。”

  廖深行捻起一枚玛瑙子,风轻云淡道:“他以宿新郡十几万人口作挟,让我选择是我死,还是城灭。”

  棋子僵在指尖,云汲肃然道:“菩提简可灭一座城池,此事非同小可。国师打算如何。”

  廖深行不急不缓落了棋子,摇首道:“他给了我三日时间考虑,怕是这三日他想法子寻我的生诞八字去了。若是寻到,勿需再用一城百姓性命作为要挟,他可轻易用菩提简杀了我,我倒希望他已寻到我的五行八字,这样我就不用做选择题了。”

  “有一点我不懂。”云汲蹙眉问:“木七已与赫连断结为契奴,他为何不借用赫连断之力杀了你,而是绕这么多圈子。”

  “这个问题问得好。”廖深行道:“我乃天道之子,应承虞国气运而生,我若无辜被杀,以至魂散,凶手必遭天谴。木七再强,也不过是借用赫连断之力,那点力量,顶多杀死我这具壳子,待我魂魄重塑一具新壳子,将比先前更为强大,赫连断担心我会寻他复仇,所以定要看我魂飞魄散以绝后患。”

  云汲沉吟片刻,“魔头担心你复仇,这不像他的性子。”

  毕竟,此人狂妄嚣张,连天道亦不屑,他敢强出界门,便是破了与鹤焉仙尊的厄石雷约,连天谴真雷都不惧之人,竟会担心有人复仇。

  “不可思议对么。”廖深行端起茶盏,“我猜他并非担心我找他复仇,他是担心我转嫁仇怨,杀了对他很重要的人。”

  撮一口茶,“那人是谁,仙长心里应该有数吧。”

  云汲稍作思忖,眸光一黯,“不对,魔头不会这么轻易动情,温禾也绝对不会喜欢他。”

  廖深行笑笑,“不一定是情,还有可能是温禾于他极有利,他需此人留作大用。”

  云汲指腹捏着棋子不语,廖深行给对方倒了一盏茶,“廖某的提示,仙长似乎有些担忧。”

  此时,念奴匆匆跑上凉亭,“大师兄,草二同浅雪约着去外头打架了,竹已霖泠拦都拦不住,你快去看看吧。”

  离国师府不远处的紫竹林,草二与浅雪正打得不可开交,地上的竹已与霖泠正无奈观望。

  云汲从天而降,展臂化去双方划出的两道剑气,“都住手。”

  三人翩跹落地,草二眸底通红,剑指浅雪,不甘吼道:“一定是她暗中报信,天将们才寻到温禾命灯,若非她,温禾也不会死,师兄你现在拦下我,日后我一定寻机会杀了她。”

  竹已暗中拽了拽暴怒的草二,“浅雪都说报信之人并非她,你莫要冤枉了人家。”

  “不是她,还有谁。她与温禾一向不对付,整个少室山,只怕她最希望温禾去死。”

  浅雪气得拿鞭抽打身侧竹子,“好,是我,是我泄露的消息,是我害死温禾,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草二持剑冲上前,被霖泠拦住,“师妹不可,浅雪乃掌门之女,你执意杀他,怎对得起鹤焉仙尊在天之灵。”

  竹已念奴跟着点头,纷纷劝说草二莫要冲动。

  草二伤心过度,将矛头转向云汲,恸哭吼道:“大师兄之前不是一直护着温禾么,她被害死了,你却一点不急,凶手是浅雪,你却屡次护她,难道大师兄先前对温禾的关心都是假的么,可怜温禾那么崇拜你。即便你不忍心我杀浅雪为温禾复仇,至少你要想法子寻一寻温禾的魂魄,万一她被其他鬼魂妖魔欺负或吞了怎么办,又或许我们寻到她的魂魄能将她救活,可你却无动于衷,可恨我寻不到她,又不能替她杀了浅雪报仇。”

  草二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伤心,一面嚎哭一面拿剑刃砍竹竿,“我的苗宝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竹已握上对方乱砍乱伐的手腕,“你冷静点。”

  长风御风而落,“主子让我传话,温禾回来了,正在国师府。”

  草二第一个跨进门槛,抱住正食点心的温禾,“我的苗宝,你怎么活了啊。”

  温禾:“……听起来我没死你怪遗憾的。”

  竹已开心凑上前,“听闻你命灯被灭后,这根草快疯了,简直六亲不认,光想着替你报仇。”

  草二一手扒拉温禾的脸,一手拿袖子揩泪,“你吓死我了你知道么,杜棉棉说你死了我都不信,看到你的尸体躺在沽玉楼时,我才知是真的。”

  温禾方回魂,腕间花铃便对着她哇哇大哭一场,骂自己没用,心疼主子受罪,她好不容哄好了小花祖宗,又来一个草二。

  “没事,不过是去冥界一日游,我这不好好回来了。”温禾替人擦着泪痕,指了指身侧的桑桑,“还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桑桑害羞一笑,糯糯道:“我叫桑桑,我听温禾提起,你是她最好的朋友。”

  草二狠拍温禾的肩膀,“再这么吓我,我不要同她做朋友了。”

  草二拿出最快速度第一个赶至温禾身边,云汲一行这才前后脚到,温禾见到熟悉的身影,小跑上前,唤了声:“大师兄。”

  云汲抬袖,轻抚对方发顶,柔声道:“没事便好,受苦了。”

  “一点没事,也不曾受苦,让大师兄担心了。”

  浅雪见人没事,抱剑翻着白眼道:“都说好人不长久,祸害遗千年,你这祸头子小作仙果然命大。”

  霖泠忍不住出声:“师妹,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草二又冲上前与浅雪对吼:“你再说一句我撕烂你的嘴。”

  浅雪撸袖子,“来啊,怕你不成。”

  云汲厉声打断:“浅雪草二你们两个明早便回少室山闭门思过,不得出山一步。”

  场面这才消停下来。

  云汲望向温禾,眸光不由得温软,“可是赫连断追回了你的魂魄。”

  温禾点头,“对了,大师兄,魔头已经得了国师的生诞八字,木七也打算以菩提简杀了国师。”

  “赫连断现在何处。”云汲问。

  “方入国师府,就同木七一道去了水阁。”

  云汲领着几位弟子赶至水阁时,赫连断已不在。

  花厅内,木七捧着一只幽幽发亮的水玉瓶喜极而泣。

  温禾走上前,猜测道:“赫连断将水沉香给了你,这瓶里装的是梁彩枝的魂魄?”

  木七点头,爱不释手的模样,“彩枝的魂魄得以修复,要多谢仙子。”

  “不用谢我,我也没做什么。”

  云汲开口道:“首先恭喜你心愿得偿,但你真的下定决心要以菩提简杀了廖深行,你可知他乃天道之子,上古白泽之气应国运而生,你若杀他,菩提简不会遭天谴,但持简杀人的你,必遭天雷,哪怕你借用赫连断的魔煞之力,怕是也扛不住。梁彩枝可重入轮回投生,你心中愤恨该得以平息,这般自杀式报复完全没必要。”

  随行几个仙门弟子纷纷点头表赞同。

  木七虽造邪祟疑云,也杀了不少人,但至少未曾伤及无辜。在诸位仙门弟子眼中,算不得坏人,忍不住想将人打深渊边缘拉回。

  木七收了玉瓶,这才道:“彩枝魂魄得以修复,可入轮回转生,我已不恨他了。然廖深行必死。我不杀他,你们以为赫连断会放过他。”

  春止院。

  廖深行手持喷壶,给墙角蔷薇浇水,赫连断随手掐断一朵胭脂蔷薇,一片一片扯掉花瓣,“你知道我为何非要你死么?”

  缠枝壶轻置石案之上,廖深行虚虚一笑,“你恨李氏皇家,我护佑承虞国五百年有余,你自然恨我。”

  赫连断扔掉手中光秃秃的花萼,“你倒清醒。”

  “想必这三日你已查到我的诞日。你可知晓为何我诞生于斋孤之日。”

  赫连断:“鬼催的你?”

  廖深行并未理会对方的冷嘲,继续道:“斋孤之日,半晚时分,千家万户于桥头路边焚烧纸钱,祭祀鬼魂,祈求家人平安。凡尘百姓于卑微中讨生存,只为温饱只为家人平安。斋孤祭祀,乃是百姓心中最淳朴简单的理想,我便顺应天道,应百姓之愿而生,护皇朝安乐,无战事荒年。”

  赫连断冷哼一声:“不过替人界皇家打杂。”

  廖深行望向一脸不屑的赫连断,“你乃杀人不眨眼毫无感情目空六合的魔头,我知你不屑听我说这些,但你可知我为何还要对你讲。”

  赫连断缄默不语。

  廖深行:“若知情事,无论神魔,将被情之一事拉下神坛,坠入红尘。而红尘之事,最为平凡,你我他皆相同,不过是希望身边之人平安顺遂。”

  “心有牵绊,方知敬畏。待你入红尘的那日,心中眼中便不再只有仇怨杀戮,你会有所求所盼,你自会敬天道。”

  赫连断冷笑:“你将被天道灭了,还在同我讲什么天道,红尘里待久了,果然如凡人一般蠢笨。有这功夫同我讲什么天道红尘,不如去求求木七,让他赐给你一个舒服的死法。”

  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李独活身挂长剑闯进门来,“廖深行你个卑鄙小人,竟以无双家人做要挟,强迫他留在你身边。”

  无双慌忙入院,惊惧而委屈地拽着李独活的袖子,“太子,太子莫要因无双同国师大人起争执,国师他……”怯懦的眼神暗暗瞥一眼廖深行,弱声道:“国师他待我极好。”

  “你怕他作甚,放心,有本太子替你撑腰,承虞国有我李独活便没他廖深行,有他廖深行,便没我李独活。”

  扶起跪地抹泪的无双,李独活得意道:“父皇来了,自会替我做主。你先前在国师府受的苦,本太子替你讨回来。”

  李独活紧紧牵住无双的手,瞪向廖深行,“看清楚,这是本太子的女人,你敢抢,我定活剐了你。”

  罢,拽着无双离开。

  两人身影已不见,却听得声音自墙外传来。

  “你随本太子回天阙城,包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不知这些天见不到你,我无时无刻不想你,似走火入魔一般,若没你,本太子活不下去啊……”

  太子方走,圣旨便传到廖深行手中。

  内阁拟定文书,给国师罗列诸多罪名。

  蔑视皇家天威,苛待郡主,流连烟花之地,强抢民女,诬陷太子,诽谤护国将军,拉拢权臣等,就连他私藏朝国烈酒字画,皆成他暗通朝国之罪证,再加上于春止院另立的亡妻之墓,辱妻叛国昭然若揭。

  总宦公公一扬浮尘,唱喏道:“圣上念国师往日劳苦功高,便不予惩罚,国师便于宿新郡养老吧。”

  公公走后,赫连断仰首大笑,“这就是你护佑五百年的李家。昏君佞臣顽太子,亏得你替李家打杂这些年,如今被人一脚踢开的感觉如何哈哈哈哈……”

  拍拍廖深行的肩,赫连断止了笑,眸光狠辣,“放心,这个仇我替你报,李氏皇家的人,我会全数杀光,一个不留。”

  春止院只余廖深行一人,风拂蔷薇,荡一院花香。

  廖深行踏着夕阳余晖,挨至孤坟前,“我知你回来了。”

  俯身,抬袖,细细擦拭一遍碑角,望着墓碑上的亡妻二字,他喃喃道:“这浩浩时光,幸而遇见你,可惜只是遇见你。”

  好好的天,倏地乌云翻滚,似有雷雨将至。

  廖深行的名字已比划清晰地落在菩提简上,只待木七执笔为他写个死法。

  但木七却搁了笔,负手走去湖边,对着一湖水望了许久。

  吊亡,剖心,剪舌,猝魇,与梁彩枝之死有关之人,名字对应诞辰死法,一一刻在凶简之上。

  水阁里的几人围着桌上凶简,看了一遍又一遍。

  草二忍不住,低声问身侧的温禾,“木七一动不动站了那么久,到底在想什么。”

  浅雪接话道:“廖深行若被他写死,天雷立马劈下来,他也得死,自然是舍不得死了。”

  草二白对方一眼,虽然她也不知为何,但只要浅雪说什么,她就否定什么,于是开口道:“肯定不是这样。”

  浅雪转头问云汲,“大师兄,你说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云汲望向临湖的鸦青色长衫被风带起,沉声道:“我看不一定。”

  浅雪不甘,往湖边走去,“我直接去问问不就知道了,这样等着憋着,大家不难受么。”

  众人一致认为有理,浅雪走出门后,一并向湖边行去。

  近看,众人才发现木七手中攥着一角帕子,颜色发旧,上头似落着精雅绣字。

  “站了这么久,你在想什么?”浅雪问。

  木七却并未回答,一如先前的姿势,眺望淡烟湖泊,以及头顶齐聚的雷云。

  “你打算给廖深行一个怎样的死法。”浅雪直接问。

  木七回首,眸底皎寂,淡淡道:“他已经死了。”

  咔的一声惊雷后,暴雨落下。

  一行人赶至春止院。

  蔷薇孤坟前,一身湿透的长风,跪在地上,身侧躺着一道宝蓝色身影,面色青白,紧阖着双目,长睫上滚着雨珠。

  云汲俯身一探,默默起身,“自碎心魂。”

  长风这才哭喊出声:“主子……”

  众人惊异廖深行的死,唯有木七面无情绪。

  赫连断蓦地闪现,哗哗雨声中,有些惋惜的音调对身侧的木七道:“他自尽,倒救了你,你打算如何处置情敌的尸体,要不要帮你捻成灰。”

  木七淡淡道:“他既留下一具尸首,便同彩枝合葬了吧。”

  至此,蔷薇花坟下,埋葬一双人影。

  廖深行于斋孤之日,应百姓之愿,应天道而生,护承虞国国运五百余年,期间无一大役,百姓和乐,经济繁荣,使得承虞国从一届小国发展成四方来贺的天朝大国。

  即便他功高千秋,一人之下,侍奉之主乃一国帝王,亦不过是一届凡夫。

  凡尘帝王受七情六欲所控,被凡世功利诸多幻象蒙蔽,看不长远。

  廖深行之死,既社稷亡。承虞盛世已去,只留于后人做笔墨春秋。

  卫大将军空有兵符,却无才干,朝国兵士枕戈待旦,窝阔阗的二十万铁骑,将踏破天阙繁华,一朝落幕,新国诞生。

  当然,此乃后话。

  木七欲再去趟冥界,送梁彩枝的魂魄入轮回道转生。

  另众人未料到的是,赫连断竟这么轻易放木七走了,虽说木七已助他解决掉廖深行,但好歹是与自己结了契奴之约的人,留在身边,至少多个不敢背叛的奴属。

  赫连断竟放人走了。

  温禾忍不住询问魔头,“难道你被三个人的爱情故事打动了?有人情味了?天啊天啊,你会被感动,我不敢相信,你先别急着回答我,先让我静静。”

  赫连断一脸鄙夷望着蒜苗,“你当我跟你一样的蠢。一个为情所困的废物,留在身边亦没多大用处。”

  温禾:“……我就说嘛,魔头这么容易被感化,怎对得起魔头二字。”

  赫连断再一次压制住割蒜苗的冲动。

  温禾亲自送木七出大门,“你日后有何打算。”

  木七抬脚,鸦青长衫拂过石槛,“我乃凶简衍生之物,怕是上天不会给我多好的结局,我已不奢其它,只盼能护着她,多护一日是一日。”

  “若你们来生有缘,莫要再错过。”温禾说。

  木七渐行渐远,孑然一身,擎着一柄油纸伞,掠过长街两侧灰墙黛瓦,掌心始终紧紧攥着那方帕子。

  送行团中的草二,问起那方帕子。

  先前水阁内,廖深行的回影术,加木七的聚灵鼎,还原了当年廖深行与梁彩枝之间的故事,大家已看得清楚明白。

  但木七却故意隐去最初他与梁彩枝相识的那部分。

  温禾在细雨声中,将那段简短的初恋故事讲叙一遍。

  几个仙门弟子又听得难受。

  重新回味一边,温禾才发现,三个人的爱情里,木七戏份极少。

  廖深行若是浓墨,木七便是淡彩。

  他与梁彩枝的感情,如秋叶点静湖,若不仔细,很难发现起了涟漪。

  两人之间无山盟,无海誓,淡淡处之,默默将情根深埋,及至结局,心脏蓦地被刺痛,方知那份浅淡情愫已扎根成针,拔亦拔不出来。

  竹已轻叹一声:“阴差阳错,阴差阳错。倘若木七不曾打开那只檀木匣子就好了。”

  浅雪:“天意谁说得准,况且天意专爱捉弄有情人。”

  草二红着眼圈问:“梁彩枝送檀色匣子给木七,分明里头只搁了一条帕子,为何她说里头装的是世上最温柔的东西,难不成绣了情诗的帕子,乃世上最温柔的东西?”

  众人摇摇头,懵懂不知。

  温禾却突然明白,为何廖深行选择自尽。

  他怕是已知道了梁彩枝魂魄复原的消息,若木七以菩提简杀死他,木七会随之遭天雷而亡。

  她希望转世的梁彩枝有人照拂,他将这个机会留予木七。

  此乃廖深行留给梁彩枝最后的温柔。

  而当初梁彩枝送予木七的木匣内,装的不止是绣了诗的帕子,更是一份不能明说的相思。

  温禾脑中甚至能脑补出梁彩枝送木七匣子时的模样,应是小小少女,微踮着脚尖,高高举起双臂,还有刻意垂下的头。

  那一刻,她不敢看木七的眼睛,怕泄露眸底的窃喜与害羞。

  温柔的并非帕子,而是心意,是明知无结果却舍不得丢弃的一份念想。

  想必,那一刻的梁彩枝确信,世上相思最温柔。

  温禾怔楞间,赫连断倏地落在她身侧。

  魔头并未擎伞,雨滴略浇湿了卷发,贴至额前,更显邪魅不羁,赫连断口气低沉道:“发完了呆,该回魔阴王朝了。”

  只觉被人当头泼了一桶冰水,温禾心头一悸,结结巴巴问:“回回回去干吗。”

  赫连断俯身,凑至蒜苗耳畔,咬牙切齿道:“你私逃的这笔账,本君得慢慢跟你算。”

  温禾后颈发凉,浑身发麻,咧嘴,“咱们不是生死之交了么,别那么计较嘛。”

  见赫连断已甩袖走向前,温禾小跑几步跟上,商量的口吻道:“能不能暂时不同你回去啊,我死里逃生,想跟师兄妹们多呆几日。”

  赫连断一字一顿:“你试试。”

  温禾欲哭无泪,只得伸手向国师府门口的众师兄妹招手道别,小手还在不舍地挥舞,蓦地肩上一重,被魔头抓着飞天。

  草二泪奔向前,“怎么又突然被抓走了,大师兄,怎么办啊。”

  云汲望向已消失于远天的黑点,“温禾被天界缉拿,目前留在魔阴王朝最安全。”

  草二止步,长吁一口气。

  桑桑突然站出来,弱弱道:“啊!我好像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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