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大宴封禅(七)_窈窕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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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大宴封禅(七)

  怀瑜从地牢出来,明长宴站在门口。

  天色很暗,看不清他的表情。只从周身的气场来看,是十分阴寒的。

  怀瑜道“刚才他说的,你都听清了吧。若是这样,你如何打算”

  明长宴没有接这句话。

  怀瑜又道“现在天冷,你不要站在外面。”

  明长宴被他拽住手臂,往前走了几步。

  “阿珺还在哭闹。”

  怀瑜垂下眼帘“她哭闹是正常的。没赶过来一刀捅死庄笑,都是她的懂事。”

  明长宴叹了一口气,将说未说,心力憔悴。

  怀瑜停下脚步,有些生硬,拍了拍他的肩膀。

  沉默无言。

  明长宴道“我本来等大宴封禅,准备好好吓他一跳。现在,他先吓了我一跳,小岚啊小岚”

  半晌,他苦笑一声“若真是吓我便好了。”

  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方,人来人往,运气好的话,能看到一些奇装异服的外邦人士,此时距离大宴封禅,还有一个月。

  元和坊外,有一处无遮无挡的戏台子。原先是大菖园的戏班子在这儿唱戏,后来这戏班子的老板死了,他妻子一人撑不下去,就把戏台子给卖了。又过了几年,接手的那位老板不知怎么的,也突发痢疾死了,如今,这个戏台子空下来,成了一名江湖书客的地盘。

  这位江湖书客姓刘,大家都管他喊老刘。

  老刘不知道是哪里的人,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众人知道他的时候,他就已经一生破烂衣裳,在此处说了好几年的书了。

  别得说出先生要钱,且说得文绉绉的。但老刘说书不要钱,他走街串巷,听到什么就说什么,三分真七分假,令人难以分辨是非。不过,一个不收钱的说书先生,势必他说得书,就夹杂了自己强烈的私人感情。观众爱听就听,不爱听也没收人钱,说不得他。

  老刘说书,最爱说江湖事。十大奇门冤案,百家灭门惨案,什么刺激说什么因此,爱听他说书的人,在京都中排成队伍,能塞满两条长街。前几年,老刘不知怎么,迷上一念君子了。当然,也有传闻,说他是被明长宴救了,后来便对明长宴佩服至极,推崇至极。

  凡有明长宴的事情,就有他的说书。

  这一日,元和坊处,老刘正在说一件江湖上的大事。

  一个好几年没有破的冤案

  惊堂木一响,老刘骂道“那庄家的小少主真是贼狗叼了良心走杀人灭门,栽赃嫁祸,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狗日的江湖缥缈录,柳三清那龟儿子根本就不配写江湖缥缈录。我早就说了,天下用针的人那么多,贼老天全都怪到明长宴头上江湖缥缈录为何不统计这个现在看到了吗,看见了没,那灭门的事情是他做的吗,是这庄笑做的明长宴被污蔑这么多年,这么多件谁替他喊冤”

  谁知,他刚说完,台下有一人就叫板道“含冤笑死人了你亲眼所见那些门派是庄笑杀的吗就算其他的门派不是明长宴杀的,难道万千秋也是庄笑杀的不成”

  老刘定睛一看,呸了一声“秦老三,你还敢来京城”

  众人一看是秦老三,纷纷看起戏来。

  要说一念君子的第一推崇者,轮不上老刘,但是这第一讨厌一念君子的人,就非秦老三莫属。

  二人之前没见面时,一个在临安府,一个在京城,却也是没少互相隔空叫板。起初只是在评书中骂骂,后来骂不过瘾,又开始投稿去了秀玲珑的报纸上骂。秀玲珑喜闻乐见,单独给他俩开了个板块互骂。

  一来二去,传得整个江湖沸沸扬扬,谁都知道这秦老三跟老刘不合。如今见了面,骂得就更是凶狠。这秦老三,大概是眼看因为一个月前的一桩案子,自己平生最讨厌的人要咸鱼翻身了,忍不住要亲身上阵。

  老秦哈哈笑道“怎么你敢在京城,我就不敢来这京城是你家开的吗”

  老刘道“好哇你刚才说什么,我亲眼所见那我问你,你亲眼所见明长宴杀人了吗”

  老秦道“我不用亲眼所见,我都知道他杀人”

  老刘破口大骂“老狗贼,臭不要脸血口喷人放你娘的狗屁你知道个屁你知道,明长宴是你爹吗你天天盯着他”

  老秦道“是我爹我看明长宴是你爹吧他要是没做过这件事情,我把头拧下来给诸位看官当球踢”

  老刘撸起袖子,从台上跳下来“他妈的你是不是有病,你这么恨他还成天盯着他,老子今天省点儿口水不骂你了,正好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自己跑来京城,今天不把你的头打下来我就把刘倒着写”

  秦老三也看他不爽,老刘要和他干一架,他没有说不打的道理。于是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当即在马路上扭打在一起。

  众人见事情不对,好说歹说,将二人拉开。

  但是讨论却水涨船高,并未停止。

  一人道“我听闻,一个月前小国相与十三卫将庄笑抓了个人赃并获,那庄笑杀了赵家公子和一名侍卫,用的正是万针穿喉的手段。”

  一人又道“既然有云青仙人在场,想必这件事的真实度不会太低。难怪不得,我说明长宴他好歹也是天清派的大师兄,天清是个名门正派,他也不至于成天干出灭人满门此等丧心病狂的事情万千秋的事,说不定另有隐情”

  “前几年,不是谣传那杀人满门是他做的吗还有那个雨阵我看啊,悬”

  “那庄笑怎么啦”

  “还能怎么,肯定是被抓起来了嘛赵家的人能放过他吗据说,他与那赵家的小公子感情颇深,没想到最后竟然做出如此令人心寒之举,冲到皇宫里去大开杀戒真是个白眼狼疯子若非他是个孤儿,说不定要灭九族哩”

  “庄笑武功如此之高,为何没上江湖缥缈录”

  “哼你没听见老刘刚才破口大骂吗那个杀人如麻的魔头嫁衣阎罗不也没有上江湖缥缈录但是你见过这么多年来,哪个人从他手中活下来过”

  听闻“嫁衣阎罗”四字,周围的人连讨论声音都降下来了几分。

  毕竟,这魔头在江湖中,叫一众豪侠闻风丧胆,唯恐自己被嫁衣阎罗盯上。他的武功鬼魅残忍,但凡出手,从不失手。江湖缥缈录上虽没有他的名字,却是令所有人都默认他与明长宴之流在伯仲之间,并且,这也是当年有人说一念君子就是嫁衣阎罗的原因之一。

  片刻后,才有一人说道“只可惜,明长宴死了否则,我倒想知道,他和嫁衣阎罗,到底谁厉害些”

  “他若是真的没死,喜阎罗也不敢这么猖狂了。在这两年,他是不是杀人成瘾了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管他了”

  “怎么管去管的全都死了换成你,你愿意去送死吗而且他从来不杀平民和官员,只杀江湖人士,朝廷才懒得管他们。这本来是拿着苍生令的人才会管的闲事”

  “这我又不是天下第一再说,还不是你们逼死他的要是他在喜阎罗能这么嚣张吗外邦的蛮子能这么横行霸道吗真是一群废物,明长宴死后中原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不说,还为了争个苍生令起内讧搞得内耗得快完了,这段时间我是受够蛮子的气了要是换成三年前,他们敢吗还不是看了我们就要低头走”

  “别说得好像是你的功劳一样,你敢说你当年没有为明长宴的死拍手叫好”

  “我、我又不知道这些是庄笑干得陈年往事提他作甚,人都死了”

  “说实话,我也看不惯这群蛮子,真当我们中原没人了吗”

  一众人唏嘘片刻,又兀自散去。

  人群的末尾,只剩下一个男人。

  他嗤笑一声,十分不屑,拍了拍衣摆,转身离去。

  刚走了两步,几名少年喊道“二师兄”

  这几人,身穿白衣,袖坠两条丝穗,随风摆动,俨然是天清派的校服。

  被几个少年喊住的,就是天清派的二师兄李闵君。

  李闵君道“不是让你们呆在客栈默读心法吗,怎么都跑出来了”

  秦玉宝道“二师兄,客栈里来了好多门派的人,吵吵嚷嚷的,隔了好几个房间的声音都能被我们听见,根本默不了嘛”

  花玉伶连忙道“是的是的我作证。不过,师兄为何在这里难道你也是来听书的吗我们刚才站在另一边听,原来京都里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情。”

  李闵君道“这件事情跟你大师兄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虽然他人死得渣都不剩了,但也算是沉冤得雪,我看他也别阴魂不散,该好好地去投胎了。”

  秦玉宝嘴巴一瘪,说道“我不喜欢听这些话。”

  李闵君开口“不喜欢怎么了这是事实,不喜欢也给我听着”

  秦玉宝道“不是说大师兄可能还没死吗”

  李闵君“死没死难道我不知道你要去听坊间传言我说你大师兄其实没死,改嫁男人了,你信不信”

  秦玉宝低下头,踢了一踢小石头。

  “二师兄总是说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哼。”

  李闵君骂道“说你是为了你好你现在多大了,明长宴死前怎么跟你说的,要你好好练功今年大宴封禅,我们天清一定要扬眉吐气,秦玉宝,玉楼走后,只有你的天赋最好,武功也最高,要是不给我拿出一点儿成绩来,我就要打你了”

  燕玉南道“二师兄,那苍生令呢”

  李闵君愣了一下,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中原没有明长宴,恐怕大宴封禅之后,苍生令就要落入外邦之手。中原这次大概要有大麻烦了,不过,也不关我们的事。”

  燕玉南道“那中原的皇帝不管吗”

  李闵君道“大宴封禅向来实力说话,百年来都默认这个规矩,岂是中原皇帝说改就能改的。再者除了外邦的民间好汉,皇族恐怕还有更多卧虎藏龙的高手。这些人比民间的更难对付,或许他们经过严密的训练,总之,是不拿到苍生令不罢休的。”

  燕玉南道“苍生令出号令苍生,这霸刀凶悍非常,能拔出者除了自身武功问鼎天下之外,还必须有极好的身体。否则,苍生令煞气反噬,后果不堪设想,轻则重伤难愈,重则死无全尸。”

  李闵君一边走一边开口“你大师兄当年,没少被苍生令这把刀害惨。人人都想要的霸刀,只有他避如蛇蝎。这刀煞气太重,长久以往,饶是他的身体也吃不消。此等魔物,确认江湖中人追捧争夺,愚蠢”

  他走了一射之地,突然顿住脚步。

  燕玉南道“二师兄,怎么了”

  他顺着李闵君的目光看去,确实看见了一个熟人怀瑜。

  李闵君诧异地指着一个方向道“你们快看,那不是”

  他想说名字,结果当年发生的事太多,此人把怀瑜的名字给忘了。脑子思索半天,卡住了。

  不过,虽然李闵君不记得名字,但是他如何认识的怀瑜,这点还是记得的。这是当年明长宴同他打赌输了,去山下找来的男人。

  于是,话到了嘴边,拐了一个弯,干巴巴地说道“明长宴老公吗”

  秦玉宝望去,恍然大悟“真的诶好像是。”

  竟是没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花玉伶跟着看去,不由摇头叹息“哎,大师兄走得早,可惜他小小年纪就守寡了”

  燕玉南听罢,连忙道“玉伶,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他略微有些正色地纠正道“如果是老婆死了,不能叫守寡,你说错了。”

  此话一出,四人站成一排,目光怜悯地看着怀瑜,齐齐叹了一口气“唉”

  怀瑜正走着路,莫名其妙的背后突然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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