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早就对着干了
小月啐道：“我又不认识你家的姐姐妹妹，告诉我做什么？”
宝玉笑道：“这里听她们说话没意思，咱们出去玩儿好不好？刚才我在那边院子摘了许多花儿，你看！”手指着放在高几上的花枝。惜春折了一小朵，插在迎春的头上。
探春却摘下花瓣儿捧在手里，趁惜春不注意，放在了她的茶杯里。
小月恼道：“谁是你姐姐？”又走开一些。
宝玉依旧笑嘻嘻的，“好姐姐你理我一理。我们家有许多姐姐妹妹，老太太边上是鸳鸯姐姐，她旁边是袭人姐姐，还有金钏儿姐姐，平儿姐姐。”
小月看了看花，撇撇嘴道：“见得多了。这个吃着不顶饿。”
宝玉哑然笑道：“真是蠢材，花儿是天地间的灵秀聚集而成，怎么能够吃呢？”
前边说着话，贾宝玉忍不住从后面绕过去，凑小月跟前，小声问道：“这位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哪儿的人？”
小月瞥了他一眼，小心挪开一点，低头不和他说话。
宝玉惯会伏低做小，最喜欢和漂亮女孩儿一块儿玩儿的。又靠近了些，笑道：“姐姐怎么不和我说话？”
李纨笑着将她拉到边上，“你消停消停吧！”连大太太太太都没说话呢！
张道士捻了一把胡须，尽量显得仙风道骨，“在小道看来，二奶奶这话才是最贴心的，没把小道当外人。”
贾老太太笑骂：“只你这个破落户，娘娘面前也不讲礼数。”
可卿面上浅笑，“快人快语也是真性情。”
这时，张道士进来，作了一个团团揖，“王妃娘娘，老太太，各位奶奶小姐，小道在这里稽首了。”
凤姐笑着走到他跟前，打趣道：“前儿你还打发人跟我要鹅黄缎子，本待不给吧，又怕你面子上过不去，不像是自己人的做法。一年到头也不知道布施了你们多少银子去了。今儿王妃娘娘和老太太都在，便准你做个东道，将你藏在神像里头、犄角旮旯见不得人的地方的好东西都请出来一些，也让我们见见世面，如何？”
这本来就是一个非常尴尬的场合，贾老太太拜见，可卿接见都只是出于礼节，她们互相寒暄了两句，便都沉默了下来。
凤姐忙转身对大家笑道：“你们听见了？连王妃娘娘都这么说，不兴和你们打擂台坏了我的名头！”
贾老太太微微侧身对可卿笑道：“也是他们的一份心意，娘娘意下如何？”
张道士欠身答道：“小道这便送上来！”说着下去了。
可卿想了想还是推辞道：“老夫人的好意心领了。我只略坐坐便回王府，不敢打扰府上的法事。”
贾老太太也不强求，对张道士说：“既如此，有好的你随便挑一些上来，放几子上我们尝尝就行了。”
张道士拱手道：“不怕奶奶笑话，知道贵人要来，观中早早儿便散了课预备。后面小楼上倒也敞亮，勉力置办了斋饭，选了几样小戏，若承蒙王妃娘娘和老太太赏脸，小道面上也有光彩。”
凤姐笑道：“哎哟哟，谁还稀罕你的东西？不管咱们赏不赏脸，你只管献上来就是，能给你脸的时候，自然会赏脸的！都是自己人，我可不会跟你假模假样的客气！”
小月恼道，“怎么不能吃了？”
宝玉连忙点头，“能吃能吃，那咱们出去摘点来吃，好不好？”
小月摇头，“不去。”
宝玉便伸手去扯小月的袖子，“好姐姐，咱们去吧？”
小月登时变了脸色，忙挣脱了，“你放开我！”
声音不由尖利了起来。
可卿回头见小月一脸惊慌，旁边还觍着脸站着那贾家小公子，很容易想到富贵人家公子的日常戏码。
可卿脸若冰霜，“小月，怎么回事？”贾老太太等人也纷纷看过来，贾宝玉一脸无辜，表示什么也没干。
小月见这么多人看着她，小脸儿红透了，竟说不出话。
可卿见小月身上的衣衫齐整，方才放心，冷笑道：“看来，我要和元春姐姐说说，她弟弟并不像她印象中的模样。小小年纪就如此，将来更不得了了。”
王夫人脸色大变，急站起来喝问：“宝玉，你还不出去！”
那边鸳鸯和袭人忙上前拉着宝玉，“宝二爷，这儿不是你待的地儿，奴婢们陪你出去。”
好说歹说给劝了出去。
调戏王爷家的侍女，这件事儿可大可小。
可卿环视一周，她们都神色不安。
只有凤姐站出来大声笑道：“王妃娘娘，您还不知道，在我们家，自小儿就把宝玉当成女孩儿养的。听说他周岁的时候抓周，其他的都不要，只抓着一根簪子不撒手。这几年也都是丫头们抱着长大，以至于见着女孩儿便亲近，从来只和女孩儿玩的。所以，请王妃娘娘和小月姑娘不要介意，我们家宝玉就是这么一个性儿，恨不得天底下所有女孩儿都是他姐姐妹妹呢！”
凤姐说的夸张有趣，可卿应景儿的一笑，“罢了，只当是小孩儿家胡闹吧。”
贾老太太等方才松了一口气。
凤姐又扯过尤氏，笑道：“大嫂子，你和蓉哥儿媳妇儿还没给王妃娘娘见礼呢！”
尤氏推不过，便和胡氏上前见礼。
可卿免礼命赏。
小月忙出来，去找长史大人，娘娘要赏多少怎么赏，她可全不知道。
走在半道上，两个丫头模样儿的小姐姐拦住了她，“你们是谁？”
一个说道：“我们是娘娘以前的丫头，我叫瑞珠，她叫宝珠。你能不能给娘娘说一说，奴婢们想见见她？”
小月打量了她们，“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宝珠听了，叉着腰道：“那天在显佑宫，忠顺王爷和咱们小姐一见就对上了眼儿，我就在旁边儿呢！”
“什么显佑宫？”小月撇撇嘴，“不知道你们说些什么？我还有事儿！”便想绕过她们。
宝珠和瑞珠左右拦着她。
小月脸色顿时不好了，数落道：“我说你们贾家的怎么都这个毛病？拉拉扯扯的？我们又不熟！”
“嘿！”宝珠不乐意了，“我们跟着小姐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小月笑道：“现在是我跟着娘娘，你们想攀高枝儿，没门儿！麻烦让一让！”
宝珠瑞珠看着她得意的模样，恨得牙痒痒。
瑞珠只得低声下气的求她：“好姑娘，麻烦你和娘娘递句话，只见见面就成！”
小月看她们不想是假的，“你们没骗我？”
宝珠急道：“骗你的是小狗！”
小月咬了咬嘴唇，“那等会儿我和娘娘说，你们就在这儿等着？”
瑞珠宝珠大喜，“那就谢谢姑娘了！”
于是小月先找到王长史，安排了赏赐，然后才回到正堂，悄悄在可卿身边说了。
可卿惊喜的问道：“她们在哪儿？”
小月道：“在外头阁子里。”
可卿本要将她们叫进来，又担心贾家的人在跟前不好说话，便和贾老太太告罪离开。
两人来到阁子，瑞珠和宝珠见到可卿，忙上前跪下磕头，“奴婢们见过娘娘！”
可卿扶起她们俩，“宝珠、瑞珠，那天你们怎么没有跟上来？”
瑞珠笑道：“那天是他们不让跟着的。”
宝珠想起都愤愤然，“他们怕咱们跟着累赘呗！”
可卿也失笑道：“也是，你们跟着也跑不快啊！”
主仆三个自小的情分，别后重逢，自然高兴不已。
宝珠嘴快，不知不觉说起这几天听到的贾家趣事，“她们荣府里的宝二爷，听说生下来嘴里含着一块玉，上面还有字，一家子都当命根子，传的神乎其神，可惜没见过什么样儿。”
瑞珠啐道：“才见宝二爷带着，怎么说没看见？”
宝珠嚷道：“远远的瞧一眼，也算看见？”
可卿笑道：“什么希奇的东西，多半假的不说破罢了。”
宝珠点点头，“还有更希奇的呢，我们这边宁府里头，老爷做道士去了，大爷当家，府里头除了小蓉大爷，还有一位蔷二爷，模样儿和小蓉大爷更俊俏，家里的人都说，他和大爷还有小蓉大爷是……”
“宝珠可不要乱说！”瑞珠打断她道：“给小姐说这些做什么？平白污了耳朵。”
宝珠笑道：“小姐又不是外人。这些事奴婢憋在心里，早就想说说了。还有件真事儿……”
瑞珠拉住她，“真该把你的嘴都缝上。”
宝珠笑道：“瑞珠姐姐，今儿我不说会憋疯的。小蓉大爷洞房那天喝的烂醉，奴婢扶着他撞了好几次他都不知道。”
可卿红着脸，也啐道：“不听你侍候你家主子洞房。”
宝珠急道：“才不是呢！奴婢和瑞珠姐姐连大丫头都算不上。我是想说那晚上好像看见大爷从小蓉大爷房里出来。”
瑞珠脸都白了，忙捂住她的嘴，“小蹄子，这话也能胡说的？”
可卿伸手就拧了她的脸，“不知道的就别乱说，从那儿出来就一定……呸，我都被你绕进去了。以后不谨慎些，还不知道多少事坏在你这张嘴上呢。”
小月在一边问：“娘娘，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进去出来的？”
可卿道：“不要听她胡诌！”随即对宝珠她们说：“你们跟我回王府怎么样？”
两人都点头，“奴婢愿意！”
宝珠说道：“想想就觉得不对劲儿，老爷糊涂了，为什么把奴婢和瑞珠姐姐两个送这里，做哪门子陪嫁？这里奴婢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瑞珠却担忧道：“只怕珍大爷不肯。”
宝珠反驳道：“为什么不肯？难不成想扣着咱们卖了不成？”
瑞珠白了她一眼，“就冲你这张四处漏风的嘴！”
可卿笑道：“她这个性子，遇到个厉害的主子，能囫囵活下来都难。还是都跟着我去吧！”
宝珠瑞珠两个都欣喜不已。
但事情并没有可卿想的这么简单。
当王长史向贾珍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贾珍笑道：“若是其他丫头，任凭十个二十个都不在话下。只是这两个毕竟是秦家过来的，大人也知道，关乎宁国府最后一点颜面。我想王大人不会连这点微末的坚持，都要踩在脚底下吧？”
王长史向来是个心高气傲的，平日何曾这么跟个三品虚爵的闲散将军说过话？更何况人家还拒绝了。
“那么，将军是要拒绝忠顺王府的好意咯？”语带威胁道。
贾珍仿佛没有听见，端起了茶盅。
王长史只觉受了莫大羞辱，当即拂袖而去。
等他走了，贾蓉忙过来劝道：“父亲，只两个寻常丫头罢了，何必和忠顺王府对着干？”
贾珍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咱们家和忠顺王府早就对着干了，不差这一两件。”
贾蓉心虚道：“父亲，忠顺王势大……”
“行了！”贾珍放下茶盅，“咱们后头也站着几位王爷，未必就怕了他去！再则，我留着那两个丫头自有用处！”
说完，见贾蓉还似懂非懂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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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宝玉笑着转身要去找小月说话，却被袭人悄悄扯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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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氏推不过，便和胡氏上前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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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忙出来，去找长史大人，娘娘要赏多少怎么赏，她可全不知道。
走在半道上，两个丫头模样儿的小姐姐拦住了她，“你们是谁？”
一个说道：“我们是娘娘以前的丫头，我叫瑞珠，她叫宝珠。你能不能给娘娘说一说，奴婢们想见见她？”
小月打量了她们，“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宝珠听了，叉着腰道：“那天在显佑宫，忠顺王爷和咱们小姐一见就对上了眼儿，我就在旁边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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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珠和瑞珠左右拦着她。
小月脸色顿时不好了，数落道：“我说你们贾家的怎么都这个毛病？拉拉扯扯的？我们又不熟！”
“嘿！”宝珠不乐意了，“我们跟着小姐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小月笑道：“现在是我跟着娘娘，你们想攀高枝儿，没门儿！麻烦让一让！”
宝珠瑞珠看着她得意的模样，恨得牙痒痒。
瑞珠只得低声下气的求她：“好姑娘，麻烦你和娘娘递句话，只见见面就成！”
小月看她们不想是假的，“你们没骗我？”
宝珠急道：“骗你的是小狗！”
小月咬了咬嘴唇，“那等会儿我和娘娘说，你们就在这儿等着？”
瑞珠宝珠大喜，“那就谢谢姑娘了！”
于是小月先找到王长史，安排了赏赐，然后才回到正堂，悄悄在可卿身边说了。
可卿惊喜的问道：“她们在哪儿？”
小月道：“在外头阁子里。”
可卿本要将她们叫进来，又担心贾家的人在跟前不好说话，便和贾老太太告罪离开。
两人来到阁子，瑞珠和宝珠见到可卿，忙上前跪下磕头，“奴婢们见过娘娘！”
可卿扶起她们俩，“宝珠、瑞珠，那天你们怎么没有跟上来？”
瑞珠笑道：“那天是他们不让跟着的。”
宝珠想起都愤愤然，“他们怕咱们跟着累赘呗！”
可卿也失笑道：“也是，你们跟着也跑不快啊！”
主仆三个自小的情分，别后重逢，自然高兴不已。
宝珠嘴快，不知不觉说起这几天听到的贾家趣事，“她们荣府里的宝二爷，听说生下来嘴里含着一块玉，上面还有字，一家子都当命根子，传的神乎其神，可惜没见过什么样儿。”
瑞珠啐道：“才见宝二爷带着，怎么说没看见？”
宝珠嚷道：“远远的瞧一眼，也算看见？”
可卿笑道：“什么希奇的东西，多半假的不说破罢了。”
宝珠点点头，“还有更希奇的呢，我们这边宁府里头，老爷做道士去了，大爷当家，府里头除了小蓉大爷，还有一位蔷二爷，模样儿和小蓉大爷更俊俏，家里的人都说，他和大爷还有小蓉大爷是……”
“宝珠可不要乱说！”瑞珠打断她道：“给小姐说这些做什么？平白污了耳朵。”
宝珠笑道：“小姐又不是外人。这些事奴婢憋在心里，早就想说说了。还有件真事儿……”
瑞珠拉住她，“真该把你的嘴都缝上。”
宝珠笑道：“瑞珠姐姐，今儿我不说会憋疯的。小蓉大爷洞房那天喝的烂醉，奴婢扶着他撞了好几次他都不知道。”
可卿红着脸，也啐道：“不听你侍候你家主子洞房。”
宝珠急道：“才不是呢！奴婢和瑞珠姐姐连大丫头都算不上。我是想说那晚上好像看见大爷从小蓉大爷房里出来。”
瑞珠脸都白了，忙捂住她的嘴，“小蹄子，这话也能胡说的？”
可卿伸手就拧了她的脸，“不知道的就别乱说，从那儿出来就一定……呸，我都被你绕进去了。以后不谨慎些，还不知道多少事坏在你这张嘴上呢。”
小月在一边问：“娘娘，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进去出来的？”
可卿道：“不要听她胡诌！”随即对宝珠她们说：“你们跟我回王府怎么样？”
两人都点头，“奴婢愿意！”
宝珠说道：“想想就觉得不对劲儿，老爷糊涂了，为什么把奴婢和瑞珠姐姐两个送这里，做哪门子陪嫁？这里奴婢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瑞珠却担忧道：“只怕珍大爷不肯。”
宝珠反驳道：“为什么不肯？难不成想扣着咱们卖了不成？”
瑞珠白了她一眼，“就冲你这张四处漏风的嘴！”
可卿笑道：“她这个性子，遇到个厉害的主子，能囫囵活下来都难。还是都跟着我去吧！”
宝珠瑞珠两个都欣喜不已。
但事情并没有可卿想的这么简单。
当王长史向贾珍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贾珍笑道：“若是其他丫头，任凭十个二十个都不在话下。只是这两个毕竟是秦家过来的，大人也知道，关乎宁国府最后一点颜面。我想王大人不会连这点微末的坚持，都要踩在脚底下吧？”
王长史向来是个心高气傲的，平日何曾这么跟个三品虚爵的闲散将军说过话？更何况人家还拒绝了。
“那么，将军是要拒绝忠顺王府的好意咯？”语带威胁道。
贾珍仿佛没有听见，端起了茶盅。
王长史只觉受了莫大羞辱，当即拂袖而去。
等他走了，贾蓉忙过来劝道：“父亲，只两个寻常丫头罢了，何必和忠顺王府对着干？”
贾珍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咱们家和忠顺王府早就对着干了，不差这一两件。”
贾蓉心虚道：“父亲，忠顺王势大……”
“行了！”贾珍放下茶盅，“咱们后头也站着几位王爷，未必就怕了他去！再则，我留着那两个丫头自有用处！”
说完，见贾蓉还似懂非懂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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