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艾丽娅的名,树的影
藤田常务确实龙王归来了，他现在的职位不再是财团b的常务，而是蒋氏集团的谈判代表。
安和常务再见到这个老朋友的时候，后者沉稳了许多，双眼带着些许血丝，似乎是没有休息好。
“好久不见，藤田常务，对于你儿子的事情……我很抱歉。”
安和常务是真的挺抱歉的，毕竟是人家的独生子，死者为大。
藤田常务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安和常务好几秒，眼神阴鹫。
安和常务身后的人都被迫移开了视线，可是安和常务自己却还是安静地和他对视。
藤田常务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安和常务有心了……是那孩子自己没本事，死了活该。”
虽然他儿子是个废物，成天不是问他要钱，就是惹祸之后让他去擦屁股。
但是想想看能够维持到现在都没有后悔当初把孩子射墙上的这种畸形的溺爱，就知道藤田常务有多宠爱藤田刚。
现在好了，什么都没了，黑田让藤田刚死得很干脆，连营救的希望都没有留一点。
毕竟那可是他黑田的恩人啊——既然是恩人了，那就再赏赐一点恩惠，帮自己背这口天大的黑锅吧！
藤田常务还没有到了解更深入细节的地步，哪怕他的儿子是受害者，也只知道有一伙穷凶极恶的歹徒。
这能怪谁呢？
那些家伙甚至都已经被警视厅击毙了，他总不能从墓地里把对方挖出来，然后再枪毙五次吧？
似乎是因为这一次双方的初次会面并不算愉快，后续的商业谈判进展更是不行。
藤田常务开出的条件并不算优厚，更类似于正常的商业行为。
这对于已经被艾丽娅砸钱砸懵了的财团b来说，实在是有点不够看。
而后续的版权收购谈判，关于拓麻歌子的这个版权上，双方的也没能达成一致的认知。
安和常务要价很高，毕竟现在财团b充分认识到了这个东西的爆款属性，缺的就是生产的货而已。
至于说艾丽娅手里有货，但是她没有版权和合法的销售许可啊！
只要等我们把货做出来，那我们怎么也能够回一口血，不再屈居人下。
但是藤田常务却指出，如果按照当前的版权协议来算的话，财团b就算是生产到了货，也卖不出去。
毕竟艾丽娅拥有数个大区市场的销售权，有争议的也不过是本子这边的市场。
而且就算你们的货做出来了，人家一旦不要脸当盗版卖，官司打个三五年，艾氏集团拖得起，财团b拖得起吗？
所以最好的结果并不是和艾丽娅扯皮，而是把这些资产和负担打包卖个好价钱。
他背后的人和艾丽娅不对眼，愿意出高价。
藤田常务从头到尾都没隐瞒这个信息，并且一再表示艾丽娅是我们的敌人，也是你们的敌人，那么敌人的敌人就算不是朋友，也不该互相之间敌视，完全可以拥有一些小默契。
安和常务不置可否，在一阵的谈判之后，他礼貌送藤田常务离开，多少带着些疑惑。
对方干脆利落到了一种让他讶然的地步，不仅仅是行事的风格，还有对于利益的把握。
他可以看得出来，这次藤田常务是真的没有从中作梗的意思，一直都在为新东家争取最多的利益。
死一个儿子，对他的打击有这么大吗？
一下子从自私贪婪的人，变成了高风亮节的合格高管？
要知道在安和常务的设想里，对方应该变得更贪婪，更自私，更容易把控才对。
但是王道就是这样，一旦你堂堂正正地做事，即便是对方想要找到破绽，也不会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望着对方车队离开的姿态，安和常务皱着眉头思考对方有什么可能绕开自己攫取财团b。
唯一的可行方式就是——
“安和现成，真田常务的电话。”
被打断了思路的安和常务眼前一闪，接过电话二话不说直接开口询问。
“藤田给你开出了多高的价码？”
『……啊，还真是瞒不过你啊，他给的价码，几乎要和艾小姐给的持平了。』
“怪不得，一点都不担心我反对，是因为他想要拿下你们么。”
『我不知道他还去了多少家，但是就我手上，目前就有足足三千万円的现金。』
“这不是很好吗？”安和常务哈哈大笑：“送上门的礼金，为什么不要呢？”
『能够花费三千万円买一个点头，再溢价收购我的股权，这样的藤田，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气鬼藤田了。』
当对手大方得让人害怕的时候，那最好是不要去尝试占对方便宜，因为很可能有命拿没命花。
安和常务不怕，是因为他本身就和灰色地带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人还和警视厅的警视长是师兄弟呢。
这样的人黑白都能横着走，只能用正规手段商量，所以藤田没有贿赂他的意思。
但是其他的常务们，拿这笔钱就有点烫手了，不拿吧更担心被对方看出破绽来。
送钱都不要，只能是因为背后有更多——能是谁有更多——艾丽娅？
“没关系，你们啊，入住星野酒店吧，另外这些钱可以送给艾小姐帮你们保管，她会给你们算利息的。”
藤田这一招釜底抽薪并不新鲜，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质朴，但如果不是艾丽娅给得更多，那就很有效了。
要知道本子这边的株式会社，股权构架向来繁杂重叠，即便是安和常务这样的领头羊也没有绝对的控股权。
财团b之所以被戏称为财团，就是因为它是由不少企业融合而成的大企业。
版权什么的虽然控制在总公司手里，但是有形资产的话，却在不同的常务的管理下。
现在他们一共有二十多个子公司，涉及到销售、制造、运输、广告营销、设计等等等等……
如果藤田常务拿下了所有臣子，安和常务这个摄政王就是空架子罢了。
“原来明天的会晤，是今天的延续，先礼后兵么？嗯……”
挂断电话，安和常务握着手机叹了口气，望着已经看不见的车队自言自语。
“如果要花费这么大的代价，才能够让你醒悟，你也会觉得后悔的吧？藤田？”
……
……
“后悔？有什么可后悔的？”
藤田常务看着送出去的钱，现在只剩下空箱子在车里，半点没有留恋的意思。
“你知道，我留这么多钱，都是留给谁吗？”
约翰逊在旁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知道。”
“……节哀，藤田先生。”
“我只后悔一件事，那就是没有把孩子好好教育好。”
藤田常务看了看手表：“说起来，有一个消息不知道约翰逊先生感不感兴趣。”
“什么消息？”约翰逊哪怕不感兴趣，也要摆出一副侧耳倾听的姿态：“请讲——”“艾氏集团，有意扩充自己的生产线，他们的一个人，牵线搭桥，给一家代工厂升级设备。”
说着藤田常务比划了一个手指：“价值这么高的生产线。”
“……五亿円？”
“五十亿円，而且这还只是第一期，我不知道你们在实业方面和他们有没有交集，但是如果是我，就不会看到他们开开心心地扩充生产线。”
为什么要扩充生产线？备货啊！
为什么要备货？有市场啊！做货来卖，然后赚钱啊！
没有利润的事情，谁愿意平白无故砸这么多钱下去，难道就为了看流水线转起来烧钱的声音好听？
这意味着艾氏集团——或者说和艾氏集团沾边的制造承包商，接到了一个超级超级有利润的单子。
利润已经大到了他们宁可扩张到原本产值的三倍多，第一期就花五十多亿円。
这可是不得了的消息，两个多亿国元的生产线扩张，无论应对的是艾氏集团的新规划，还是之前的勾八智能家居，都显得有点过于富裕，实在让人怀疑他们要打什么仗。
约翰逊的第一反应是把他们的生产线扩张给搅黄咯！
再不济，能多拖延一会儿也是好的。
这年头ppt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就拿货来卖啊！
第二反应，就是藤田常务为什么和自己说这些，他和艾丽娅不能说无冤无仇，也只能说隔山打牛。
藤田常务看着约翰逊思索的表情，惨然一笑：“你们真觉得我像是傻子吗？”
“……藤田常务这话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艾丽娅的背景也好，本领也好，在我儿子出事之后，我去查过了，但是什么都查不到。”
“……”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约翰逊先生，那是我招惹不起的人，我之所以遵守规矩，不是因为我遵守规矩，而是因为我不能够不遵守规矩——她可以随便踩死不遵守规矩的我，而我，只能在这个游戏框架里尽量恶心她。”
“令公子的去世，和艾丽娅，似乎没有直接关系。”
“没有直接关系，难道没有间接关系吗？我需要证据吗？我需要理由吗？”
藤田常务指着自己的脸：“看清楚，约翰逊先生，看清楚我的样子，我今年已经58岁了，我失去了以前的事业，失去了我的儿子，我失去了一切，现在我要做的仅仅是在游戏规则内，向她发起唐吉坷德一样的冲锋，我有什么需要害怕的吗？我不怕死，真的，我只是想让她记住，在她赖以生存的商业方面，并不是有钱就万能的，人心比东京湾的水还要深。”
约翰逊咂了咂嘴，觉得这哥们儿精神已经有点不正常了。
迁怒什么的，可以理解，但是这种豁出去只为了爬到对方脚背上恶心对方一下的做法，他还是第一次见。
藤田家是不是和艾丽娅犯冲啊，这一来二去的，事不过三都不好使了。
“那藤田先生的计划是？”
“我没有计划，但是我在夏普和东芝那边，认识一些人，一些投资部门和技术部门的审核人员。”
说着藤田常务露出狞笑：“我说过，她不理解这边的游戏规则……”
……
……
“抱歉，郭先生，您的这个技术转让的合同，存在一定的问题。”
“额——哪里存在问题？”
“保障金方面，存在问题。”
会议室里，郭老板和翻译坐在一端，另一边是一帮艾氏集团牵线搭桥，同意进行技术转让的企业。
其中有几个戴着工牌的，上边标注着东芝、夏普之类的字样，就是这次技术转让的大头。
他们理论上应该同意合同，然后按约派出工程师，帮助建设新的生产线，最快的话两到三个月就能投产。
但是之前都谈得好好的，现在突然就说保障金有问题？
郭老板看了看自己能给出来的钱：“这个，贵方不是答应给我们低息贷款吗？”
“是三零银行的贷款吗？”
“啊对对！是的！”
“可是我们没有接到相关的通知，可能是您的贷款审批还没有下来。”
“那——如果下来的话，要多久？”
“这个不确定，可能需要10到20个工作日，最晚不会超过一个月。”
一个月？
郭老板张了张嘴，我一共生产线建设的预期才三个月，走程序就要给我加一个月？
“那，如果我们走国内的贷款，然后转外汇的话……”
“抱歉，这个和我们当初的约定程序不符，这么高额度的贷款，我们只接受美金或者日元本币交易。”
郭老板有些无措，他全副身家就这么多，本来想着生产线建好了，出货了，多少贷款都能慢慢还。
可是现在怎么出师未捷就……
“请问，差额是多少呢？”
“20亿円，如果可以的话，拆借的方案我们也可以提供，但是那样的话我们需要股权质押。”
“不不不！不拆借，不拆借……20亿円……”
郭老板连连摆手，最后想到了一样东西，从钱包里拿出来一张支票。
“支票的话——可以吗？”
对方错愕了一下，互相对视了一眼，好几个高管直接没忍住笑出了声。
20亿円的支票，你当你家开银行的啊？
要知道支票在他们看来，远没有外人看来那么高大上，这东西又没有支付限额。
理论上一块钱的东西都能够签一张支票，谁知道你这张支票是哪里来的，能拿多少？
郭老板的想法，其实是问艾丽娅借这笔钱，回国之后以货款或者别的方式抵押偿还。
但是他被对面笑得一下子没了底气，想想好像也对，人支票说随便填，百万千万就到顶了，20亿？
他有点颓然地把支票放在桌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多少有点灰心丧气。
难道自家飞黄腾达的机会，就要卡在这里了吗？
还是说要回去跟艾小姐商量一下，问她借点钱……
可是人家又给订单又给钱，利润还让自己赚了，这算什么？
翻译没回过神，以为他是要把支票给对面看，于是就把支票拿起来递了过去。
对方漫不经心地接过来瞄了一眼，嘴上还在笑：“郭先生，像这种银行支票，上限……上……咳咳——”
他看着那个签名，又看了看那个开户行和抬头，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
旁边的几个高管看他的样子，慢慢地也笑不出来了，用询问的眼神望着他。
他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礼貌而客气地小心翼翼把支票递回去：“是我见识短浅了，20亿的话，这一位，完全有这个能力支付，这张支票的上限是100亿円，您是准备走住友银行的帐呢，还是中转一下三零银行那边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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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和常务再见到这个老朋友的时候，后者沉稳了许多，双眼带着些许血丝，似乎是没有休息好。
“好久不见，藤田常务，对于你儿子的事情……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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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田常务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安和常务好几秒，眼神阴鹫。
安和常务身后的人都被迫移开了视线，可是安和常务自己却还是安静地和他对视。
藤田常务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安和常务有心了……是那孩子自己没本事，死了活该。”
虽然他儿子是个废物，成天不是问他要钱，就是惹祸之后让他去擦屁股。
但是想想看能够维持到现在都没有后悔当初把孩子射墙上的这种畸形的溺爱，就知道藤田常务有多宠爱藤田刚。
现在好了，什么都没了，黑田让藤田刚死得很干脆，连营救的希望都没有留一点。
毕竟那可是他黑田的恩人啊——既然是恩人了，那就再赏赐一点恩惠，帮自己背这口天大的黑锅吧！
藤田常务还没有到了解更深入细节的地步，哪怕他的儿子是受害者，也只知道有一伙穷凶极恶的歹徒。
这能怪谁呢？
那些家伙甚至都已经被警视厅击毙了，他总不能从墓地里把对方挖出来，然后再枪毙五次吧？
似乎是因为这一次双方的初次会面并不算愉快，后续的商业谈判进展更是不行。
藤田常务开出的条件并不算优厚，更类似于正常的商业行为。
这对于已经被艾丽娅砸钱砸懵了的财团b来说，实在是有点不够看。
而后续的版权收购谈判，关于拓麻歌子的这个版权上，双方的也没能达成一致的认知。
安和常务要价很高，毕竟现在财团b充分认识到了这个东西的爆款属性，缺的就是生产的货而已。
至于说艾丽娅手里有货，但是她没有版权和合法的销售许可啊！
只要等我们把货做出来，那我们怎么也能够回一口血，不再屈居人下。
但是藤田常务却指出，如果按照当前的版权协议来算的话，财团b就算是生产到了货，也卖不出去。
毕竟艾丽娅拥有数个大区市场的销售权，有争议的也不过是本子这边的市场。
而且就算你们的货做出来了，人家一旦不要脸当盗版卖，官司打个三五年，艾氏集团拖得起，财团b拖得起吗？
所以最好的结果并不是和艾丽娅扯皮，而是把这些资产和负担打包卖个好价钱。
他背后的人和艾丽娅不对眼，愿意出高价。
藤田常务从头到尾都没隐瞒这个信息，并且一再表示艾丽娅是我们的敌人，也是你们的敌人，那么敌人的敌人就算不是朋友，也不该互相之间敌视，完全可以拥有一些小默契。
安和常务不置可否，在一阵的谈判之后，他礼貌送藤田常务离开，多少带着些疑惑。
对方干脆利落到了一种让他讶然的地步，不仅仅是行事的风格，还有对于利益的把握。
他可以看得出来，这次藤田常务是真的没有从中作梗的意思，一直都在为新东家争取最多的利益。
死一个儿子，对他的打击有这么大吗？
一下子从自私贪婪的人，变成了高风亮节的合格高管？
要知道在安和常务的设想里，对方应该变得更贪婪，更自私，更容易把控才对。
但是王道就是这样，一旦你堂堂正正地做事，即便是对方想要找到破绽，也不会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望着对方车队离开的姿态，安和常务皱着眉头思考对方有什么可能绕开自己攫取财团b。
唯一的可行方式就是——
“安和现成，真田常务的电话。”
被打断了思路的安和常务眼前一闪，接过电话二话不说直接开口询问。
“藤田给你开出了多高的价码？”
『……啊，还真是瞒不过你啊，他给的价码，几乎要和艾小姐给的持平了。』
“怪不得，一点都不担心我反对，是因为他想要拿下你们么。”
『我不知道他还去了多少家，但是就我手上，目前就有足足三千万円的现金。』
“这不是很好吗？”安和常务哈哈大笑：“送上门的礼金，为什么不要呢？”
『能够花费三千万円买一个点头，再溢价收购我的股权，这样的藤田，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气鬼藤田了。』
当对手大方得让人害怕的时候，那最好是不要去尝试占对方便宜，因为很可能有命拿没命花。
安和常务不怕，是因为他本身就和灰色地带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人还和警视厅的警视长是师兄弟呢。
这样的人黑白都能横着走，只能用正规手段商量，所以藤田没有贿赂他的意思。
但是其他的常务们，拿这笔钱就有点烫手了，不拿吧更担心被对方看出破绽来。
送钱都不要，只能是因为背后有更多——能是谁有更多——艾丽娅？
“没关系，你们啊，入住星野酒店吧，另外这些钱可以送给艾小姐帮你们保管，她会给你们算利息的。”
藤田这一招釜底抽薪并不新鲜，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质朴，但如果不是艾丽娅给得更多，那就很有效了。
要知道本子这边的株式会社，股权构架向来繁杂重叠，即便是安和常务这样的领头羊也没有绝对的控股权。
财团b之所以被戏称为财团，就是因为它是由不少企业融合而成的大企业。
版权什么的虽然控制在总公司手里，但是有形资产的话，却在不同的常务的管理下。
现在他们一共有二十多个子公司，涉及到销售、制造、运输、广告营销、设计等等等等……
如果藤田常务拿下了所有臣子，安和常务这个摄政王就是空架子罢了。
“原来明天的会晤，是今天的延续，先礼后兵么？嗯……”
挂断电话，安和常务握着手机叹了口气，望着已经看不见的车队自言自语。
“如果要花费这么大的代价，才能够让你醒悟，你也会觉得后悔的吧？藤田？”
……
……
“后悔？有什么可后悔的？”
藤田常务看着送出去的钱，现在只剩下空箱子在车里，半点没有留恋的意思。
“你知道，我留这么多钱，都是留给谁吗？”
约翰逊在旁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知道。”
“……节哀，藤田先生。”
“我只后悔一件事，那就是没有把孩子好好教育好。”
藤田常务看了看手表：“说起来，有一个消息不知道约翰逊先生感不感兴趣。”
“什么消息？”约翰逊哪怕不感兴趣，也要摆出一副侧耳倾听的姿态：“请讲——”“艾氏集团，有意扩充自己的生产线，他们的一个人，牵线搭桥，给一家代工厂升级设备。”
说着藤田常务比划了一个手指：“价值这么高的生产线。”
“……五亿円？”
“五十亿円，而且这还只是第一期，我不知道你们在实业方面和他们有没有交集，但是如果是我，就不会看到他们开开心心地扩充生产线。”
为什么要扩充生产线？备货啊！
为什么要备货？有市场啊！做货来卖，然后赚钱啊！
没有利润的事情，谁愿意平白无故砸这么多钱下去，难道就为了看流水线转起来烧钱的声音好听？
这意味着艾氏集团——或者说和艾氏集团沾边的制造承包商，接到了一个超级超级有利润的单子。
利润已经大到了他们宁可扩张到原本产值的三倍多，第一期就花五十多亿円。
这可是不得了的消息，两个多亿国元的生产线扩张，无论应对的是艾氏集团的新规划，还是之前的勾八智能家居，都显得有点过于富裕，实在让人怀疑他们要打什么仗。
约翰逊的第一反应是把他们的生产线扩张给搅黄咯！
再不济，能多拖延一会儿也是好的。
这年头ppt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就拿货来卖啊！
第二反应，就是藤田常务为什么和自己说这些，他和艾丽娅不能说无冤无仇，也只能说隔山打牛。
藤田常务看着约翰逊思索的表情，惨然一笑：“你们真觉得我像是傻子吗？”
“……藤田常务这话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艾丽娅的背景也好，本领也好，在我儿子出事之后，我去查过了，但是什么都查不到。”
“……”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约翰逊先生，那是我招惹不起的人，我之所以遵守规矩，不是因为我遵守规矩，而是因为我不能够不遵守规矩——她可以随便踩死不遵守规矩的我，而我，只能在这个游戏框架里尽量恶心她。”
“令公子的去世，和艾丽娅，似乎没有直接关系。”
“没有直接关系，难道没有间接关系吗？我需要证据吗？我需要理由吗？”
藤田常务指着自己的脸：“看清楚，约翰逊先生，看清楚我的样子，我今年已经58岁了，我失去了以前的事业，失去了我的儿子，我失去了一切，现在我要做的仅仅是在游戏规则内，向她发起唐吉坷德一样的冲锋，我有什么需要害怕的吗？我不怕死，真的，我只是想让她记住，在她赖以生存的商业方面，并不是有钱就万能的，人心比东京湾的水还要深。”
约翰逊咂了咂嘴，觉得这哥们儿精神已经有点不正常了。
迁怒什么的，可以理解，但是这种豁出去只为了爬到对方脚背上恶心对方一下的做法，他还是第一次见。
藤田家是不是和艾丽娅犯冲啊，这一来二去的，事不过三都不好使了。
“那藤田先生的计划是？”
“我没有计划，但是我在夏普和东芝那边，认识一些人，一些投资部门和技术部门的审核人员。”
说着藤田常务露出狞笑：“我说过，她不理解这边的游戏规则……”
……
……
“抱歉，郭先生，您的这个技术转让的合同，存在一定的问题。”
“额——哪里存在问题？”
“保障金方面，存在问题。”
会议室里，郭老板和翻译坐在一端，另一边是一帮艾氏集团牵线搭桥，同意进行技术转让的企业。
其中有几个戴着工牌的，上边标注着东芝、夏普之类的字样，就是这次技术转让的大头。
他们理论上应该同意合同，然后按约派出工程师，帮助建设新的生产线，最快的话两到三个月就能投产。
但是之前都谈得好好的，现在突然就说保障金有问题？
郭老板看了看自己能给出来的钱：“这个，贵方不是答应给我们低息贷款吗？”
“是三零银行的贷款吗？”
“啊对对！是的！”
“可是我们没有接到相关的通知，可能是您的贷款审批还没有下来。”
“那——如果下来的话，要多久？”
“这个不确定，可能需要10到20个工作日，最晚不会超过一个月。”
一个月？
郭老板张了张嘴，我一共生产线建设的预期才三个月，走程序就要给我加一个月？
“那，如果我们走国内的贷款，然后转外汇的话……”
“抱歉，这个和我们当初的约定程序不符，这么高额度的贷款，我们只接受美金或者日元本币交易。”
郭老板有些无措，他全副身家就这么多，本来想着生产线建好了，出货了，多少贷款都能慢慢还。
可是现在怎么出师未捷就……
“请问，差额是多少呢？”
“20亿円，如果可以的话，拆借的方案我们也可以提供，但是那样的话我们需要股权质押。”
“不不不！不拆借，不拆借……20亿円……”
郭老板连连摆手，最后想到了一样东西，从钱包里拿出来一张支票。
“支票的话——可以吗？”
对方错愕了一下，互相对视了一眼，好几个高管直接没忍住笑出了声。
20亿円的支票，你当你家开银行的啊？
要知道支票在他们看来，远没有外人看来那么高大上，这东西又没有支付限额。
理论上一块钱的东西都能够签一张支票，谁知道你这张支票是哪里来的，能拿多少？
郭老板的想法，其实是问艾丽娅借这笔钱，回国之后以货款或者别的方式抵押偿还。
但是他被对面笑得一下子没了底气，想想好像也对，人支票说随便填，百万千万就到顶了，20亿？
他有点颓然地把支票放在桌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多少有点灰心丧气。
难道自家飞黄腾达的机会，就要卡在这里了吗？
还是说要回去跟艾小姐商量一下，问她借点钱……
可是人家又给订单又给钱，利润还让自己赚了，这算什么？
翻译没回过神，以为他是要把支票给对面看，于是就把支票拿起来递了过去。
对方漫不经心地接过来瞄了一眼，嘴上还在笑：“郭先生，像这种银行支票，上限……上……咳咳——”
他看着那个签名，又看了看那个开户行和抬头，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
旁边的几个高管看他的样子，慢慢地也笑不出来了，用询问的眼神望着他。
他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礼貌而客气地小心翼翼把支票递回去：“是我见识短浅了，20亿的话，这一位，完全有这个能力支付，这张支票的上限是100亿円，您是准备走住友银行的帐呢，还是中转一下三零银行那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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