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陆依风的闹场丝毫没有影响喜庆的氛围，新人依照新娘母族的习俗挨桌敬酒后，宾客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组织各种娱乐游戏，还推着新郎抱着新娘咬悬在半空的苹果。
金子义和金二娘子夫妇俩觉得不雅，又没奈何，只好呆然旁观，并暗自庆幸婚礼没在金麟台办。
婚礼持续的时间很久，直到月悬中天都没有结束的苗头。
金光瑶闻见夜空中氤氲的酒香，生怕再出纰漏，接过新人的敬酒后，就以身体不佳为由，拉着蓝涣离席。
他喝了些酒，身体里有些燥热，并不急着回屋，而是走到水云间外的芦苇丛中散散酒气。
蓝涣如平素一般温柔体贴，脱下卷云纹外袍，披在金光瑶身上：“不要贪凉。”
金光瑶不大敢靠近蓝涣，怕身上酒气又把黑月亮引出来，他感觉到，近来黑月亮出来的次数很频繁——蓝涣似乎已经无法完全压制那个坏家伙了，只要一点儿刺激，黑月亮就会跑出来。
从前是白九黑一，如今大有往五五开走的趋势，如果温若寒知道，想必会非常得意吧？
察觉到金光瑶的疏离，蓝涣有点儿受伤，他再次问：“真的没事吗？”
“我没事啊，最近我的身体好多了，比在云深不知处闷着的时候好。”金光瑶故作轻松地耸耸肩。
他拔了一根芦苇，用芦苇尖儿挠挠蓝涣的喉头，自嘲道：“我真是朵奇葩，越掐架越来劲儿，生命不息，掐架不止。”
蓝涣好像没有痒痒点儿，金光瑶挠了他半天儿，依然神色自若，他低声道：“我是说我，我真的没事吗？”
金光瑶一怔，半晌后才道：“你一直都很好，除了酒品差点儿，一喝酒就爱黏着人，让我有点儿招架不住。”
“是吗？”蓝涣大为羞窘，“那我以后如果喝了酒，你就把三叔他们叫来，把我绑起来。”
金光瑶噗嗤一笑：“你是宗主，何人敢绑你？再说你力大如牛，再坚固的缚仙索也拿你没办法。”
“那你用金丝雨好了。”蓝涣认真道。
“那我哪儿舍得？”金光瑶不以为然地笑笑。
他绕着蓝涣走了一圈儿，来到下风口，负手望着江波浩渺，声音在风中很轻，却很坚定：“别怕，那时候的你，只是一个熊孩子，天底下没有我对付不了的熊孩子。你再调皮顽劣，能难缠过薛成美？他都不在话下，你蓝涣也不过如此。”
蓝曦臣哑然失笑，此生首次听人说自己“不过如此”，他笑道：“彼此彼此。”
金光瑶身上的酒气也散得差不多了，转过身揉着太阳穴：“不知道是不是我老了，总觉得应酬比夜猎还累人，往后这种场合能免则免。走，回去睡觉。”
他拽住蓝涣的衣角，正要顺着原路回去，蓝涣忽然耳廓一动，轻声道：“是你冯师兄和计师兄，他们往这里来了，我们避开些好。”
“嗯哼~”金光瑶霎时来了精神，“为何要避？按照礼数，不该打个招呼吗？”
“此时已是半夜，他们二人单独来此，谈的必是隐秘之事，撞上我们，岂不尴尬？即便我们没有听到什么，他们日后也必会多心。”蓝涣解释道，然后拉住金光瑶的手，道：“绕路从小门回去吧。”
“小门这时候已经锁了。”金光瑶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随口就是一个谎言。
他正愁抓不着冯舒语的把柄，可不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抓奸机会，常在河边走，哪儿能不湿鞋，冯舒语想左右逢源，也得看看他金光瑶答不答应。
“那……我们翻墙回去？”蓝涣又提议道。
“堂堂泽芜君，怎可翻墙？万一被人当贼抓了，你可不得给江晚吟笑死？”金光瑶冠冕堂皇地否了这个提议，完全忘记了当年他曾怂恿蓝曦臣翻墙出云深不知处到外面玩儿的劣迹。
蓝涣对别人的私事向来没什么兴趣了解，他看出金光瑶眼中的精光，不用想也知金光瑶在做何盘算，当即道：“阿瑶，君子非礼勿听。”
“那你把耳朵堵上不就好了？”金光瑶提起蓝曦臣衣袍下摆，蹑手蹑脚躲进小路盘的芦苇丛里蹲下，眼巴巴地觑着蓝曦臣：“二哥，小人雁过拔毛。”
蓝涣无可奈何，左右环顾一番，进入芦苇丛中，姿态矜持如上轿一般。
他和金光瑶肩并肩蹲着，捂住耳朵道：“君子和而不同。”
金光瑶成功把蓝涣拉下水，不由嘿嘿一笑，只可惜没带瓜子之类的来嗑。
两人屏息凝神等了半盏茶的功夫，金光瑶只听得远处传来杂沓凌乱的脚步声，一个轻些，一个重些，依稀是两个人在你追我赶，最终在金光瑶和蓝曦臣方才落足之处停下。
“火烧，求你啦，既然你已经断奶了，所以，放过你的奶妈老哥哥，好吗？”冯舒语的声音先响起来，听上去非常无可奈何，除了面对黄杏，金光瑶从没觉得冯舒语这么窘迫过。
“谁不放过你？是你把我当凶兽，避之唯恐不及。”是计如盛那充满中气的声音，比冯舒语的声音大得多，似乎完全不害怕别人听见。
“那是你的错觉，师哥对谁都一样。”
冯舒语很明显地嗤笑一声，不知为何，金光瑶却觉得他在苦笑。
“你、阿秀、池子、阿瑶、甚至还有阿福，小龙，黄莺，在师哥这儿都是一视同仁的，师哥不会特别喜欢谁，也不会特意躲避谁，懂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过了很久，计如盛才接话：“你和他们每一个都睡过觉吗？”
“这倒没有。”冯舒语漠然道，“我只睡有用的觉。咱俩认识二十多年，这一点你到今天还不知道吗？就像张凤池和高锦鳞，黄姑姑和于化龙，孙蔓菁和黄嗣龙，排教里的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你不用走那一步，不过因为你有个有身份的爹罢了。”
虽然早有准备，金光瑶听到池子的大名儿赫然在列，心里还是怪难受的，他希望蓝瑟不要知道这些。
“我对你有什么用？那时候你不是搭上黄姑姑了吗？怎么还来招惹我？”计如盛扬声问，“我以为我是有点不一样的。”
“没什么不一样。”
冯舒语的声音阴冷如冰，再没有平时那种和谁都能自来熟的感觉，他从一株温柔的藤蔓化身为一条吐信的毒蛇。
“那时候我搞错了，于化龙一直有病，我以为他没了，你阿爹会是下一任的龙头，就像杨云龙死了于化龙接位一样，新龙头会从平辈里选，那你就是小龙头了，所以我对你格外好，你可以理解为我在压宝，这和感情无关。没想到如今却是黄张争霸的局面。”
“不，是你没有把持住。”计如盛冷笑，“阿冯，你不过是一个不敢面对感情的骗子。”
“火烧，小龙斗不过池子，梅山派也不会帮小龙，乌盘古年纪大了，他不想折腾。”冯舒语跳过感情话题，直接谈到黄张之争，“所以，就算你讨厌池子，也别和自己的命过不去，师哥要去梅山派避祸了。但愿渡尽劫波，咱俩还能吵几句嘴。”
“你要去梅大姑娘那里？”计如盛被冯舒语的压抑感染了，语调也低落下来，“二月二选新盟主，你会来吗？”
“……”冯舒语默了一会儿，答非所问：“火烧，小心池子。”
“我一直都很小心他。”计如盛道，芦苇丛外传来娑娑两声，他好像挪了一步，“阿冯，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能知道什么？”冯舒语笑道，“好啦，快回去吧，一会儿辛叔寻不见你，该着急了。”
“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在一块儿？”
“是啊，我最讨厌跟屁虫了——呜——”
不用看金光瑶也知道外面发生了啥，他拖腮等了一会儿，冯舒语的话才接上：“怕了你啦，你先回去，晚上师哥来找你私聊。”
“你留这儿干啥？”计如盛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很多。
“笨蛋，咱俩一块儿回去多打眼？”
“你知道我住哪儿吗？”
“知道，但你得保证，屋里没旁人，我不爱三人行。”
“你以为我是你吗？”
……
两人又说了几句，计如盛就匆匆走了，金光瑶听出他走得很快，好像挺高兴的。
他真心希望冯舒语这次别放鸽子，毕竟水云间的屋子都是用竹木搭起来的，经不起火烧。
风吹动芦苇簌簌而响，直到计如盛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冯舒语走到一处芦苇丛旁，悠悠然问：“两位，在野战呢？”
蓝涣一脸懵然，他说到做到，真把听觉堵上了。
金光瑶拨开芦苇丛，手臂撑着膝盖站起来，蓝涣这才知自己被发现，脸上一热，也跟着站起来，脸上挂着一抹微笑，好像只是偶遇，就差来一句“好巧”。
冯舒语一见是他们，玩味一笑：“我说谁有如此雅兴，半夜三更在这儿吹冷风，原来是两位仙首，果然真名士自风流。”
金光瑶抖抖腿甩甩手扭扭脖子，笑嘻嘻道：“师哥，您就别埋汰师弟啦——你怎么发现我们的？”
冯舒语摸摸鼻子：“姑苏的白檀香真好闻。”
“抱歉，不及躲避。”金光瑶面不改色地狡辩，同时不放过冯舒语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火烧心里藏不住事儿，你也不想让他往后见了我就尴尬吧？”
“所以我才没有揭破你们。”冯舒语往计如盛走的地方斜了一眼，“姑苏蓝氏的名士断不至于泄人私隐吧？”
蓝涣道：“在下什么都没有听见。”
金光瑶大喇喇道：“我啥都听见了，师哥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辛叔的。”
“你告诉他也无所谓。”冯舒语无所谓地说，“他还能掐死我不成？”
“那池子呢？”金光瑶笑得邪气四溢，“如果他知道你这个同辈中智谋人望仅次于他的存在，格外喜欢火烧，会如何做？如果蹲在这儿的是蓝家其他人，恐怕你已经杀人灭口了吧？”
冯舒语定定望了金光瑶一会儿，倏然笑道：“我记得你以前没有那么讨厌啊。”
“谁还能永远是个孩子？”金光瑶幽幽笑道，“你以前也没那么讨厌呢。”
冯舒语是聪明人，知道金光瑶威胁他必有所图，于是直接了当地问：“你想如何？”
“我想要你手里的料。”金光瑶提出他的要求，“关于清河聂氏麾下所有玄门世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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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瑶抖抖腿甩甩手扭扭脖子，笑嘻嘻道：“师哥，您就别埋汰师弟啦——你怎么发现我们的？”
冯舒语摸摸鼻子：“姑苏的白檀香真好闻。”
“抱歉，不及躲避。”金光瑶面不改色地狡辩，同时不放过冯舒语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火烧心里藏不住事儿，你也不想让他往后见了我就尴尬吧？”
“所以我才没有揭破你们。”冯舒语往计如盛走的地方斜了一眼，“姑苏蓝氏的名士断不至于泄人私隐吧？”
蓝涣道：“在下什么都没有听见。”
金光瑶大喇喇道：“我啥都听见了，师哥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辛叔的。”
“你告诉他也无所谓。”冯舒语无所谓地说，“他还能掐死我不成？”
“那池子呢？”金光瑶笑得邪气四溢，“如果他知道你这个同辈中智谋人望仅次于他的存在，格外喜欢火烧，会如何做？如果蹲在这儿的是蓝家其他人，恐怕你已经杀人灭口了吧？”
冯舒语定定望了金光瑶一会儿，倏然笑道：“我记得你以前没有那么讨厌啊。”
“谁还能永远是个孩子？”金光瑶幽幽笑道，“你以前也没那么讨厌呢。”
冯舒语是聪明人，知道金光瑶威胁他必有所图，于是直接了当地问：“你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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