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_太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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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金光瑶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两下,目光流转,弱弱地道:“我身体不是很舒服,我还要吃药。”那模样不像是一个曾在修仙界叱咤风云的人物,倒像是学堂里找借口逃课的孩子。

   

  可惜金光瑶这一套对蓝涣有用,对温情却一点用也没有,温情直截了当地道:“你的身体无恙,出来透透气反而有好处,而且,现在离你吃药,还有半个时辰,你那药,最好隔久些吃,你身体里的热性还没过呢。”

   

  金光瑶一阵郁闷,差点想学金况那个说话的口气说:“我真傻,真的不该把你带到这儿来……”

   

  他就纳闷了,温情打牌打得烂,懒得用一点儿心思,怎么这会儿倒缜密起来了,让他们跟着,就是防着他们去给江澄告密,做人,诚信果然很重要,否则不仅自己难受,还会连累别人,他的信誉差。

  不过也不能说温情就是不相信他们俩,她还是不相信江澄,或者说,她太了解江澄,如果让江澄知道了,温情可能就见不着那孩子的面了,这妇人一家的性命也堪忧。

   

  金光瑶对蓝涣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蓝涣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他这个蜻蜓点水的反应也在金光瑶的预料之中。

   

  或许可以称呼蓝涣为无情的好人,称呼金光瑶为有情的坏人。

   

  很多人也许不会相信,蓝涣虽然是个大大的好人,但远远不如金光瑶这个坏人热心,大多数时候,蓝涣都不喜欢多管闲事,他对和自己无关的任何事情,都保持着一种点到即止的冷淡感。

   

  金光瑶默默地退到蓝涣身后去了,选择不再插手,让他们自己处理这一桩恩怨,他也很好奇,温情会怎么做,是选择坚持公理正义,还是站在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一边。

   

  江风烈烈,吹起金光瑶衣袂飘飘,他整个人显得更为纤瘦,飘颻渺茫得好似一抹幻影,仿佛风一吹,就散了。蓝涣褪下自己的云纹外袍罩在金光瑶身上,衣衫有些长,衣角拖到了地上,金光瑶于是孩子气地把白色的袍子顶在头上,对蓝涣吐了吐舌头。

  蓝涣微微一怔,金光瑶现在的样子,多像是云梦观音庙里的那座观音像,只是少了几分雍容平和,多了几分冶艳灵动。

   

  蓝涣轻轻地把金光瑶盖在头上的衣衫揭了下来,使他那一头漂亮的乌发重新露出来,说道:“不要把白色盖在头上。”

   

  金光瑶笑道:“像小寡妇是吗?是挺不吉利的,你也在意这个?”

   

  蓝涣轻轻地道:“不,像观音,观音有千面法相,每个人眼中看到的观音都不一样,在我心里,观音似乎就是你的模样。”他这话说得有些怪,不像是在夸赞金光瑶,也不像是表达自己对情人的眷恋,而是在如实地表达内心的想象。

   

  金光瑶有些错愕,心想,你说我像观音,那你每天睡的又是谁?心里想想便罢了,又何必说出来?带着这样的心思和我欢好狎昵,你可是在渎神,而我也并不配做神,蓝涣的内心着实叛逆,跟他比起来,金光瑶觉得自己都算保守了。

   

  摆平了金光瑶,温情那边又对夏兰山道:“你不是也要保护我么?那么,和我一起走一趟吧。”

   

  夏兰山面色犹疑不定,过了许久,才憋出话来,他满脸无奈地道:“夫人,事到如今,我给你交底吧……那孩子肯定是治不好了,大腿到小腹以下的筋脉都断了,除非一根根地接上,神农再世也是枉然,如果能治,咱们早就安排大夫给治了,你去看了,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只会惹自己心烦罢了。”

   

  那妇人仍然跪在地上,温情去把她拉起来,她本来还想跪着不起来,但温情的力气竟然奇大,轻轻一提,就让她的双膝离开了河滩。

   

  温情看着夏兰山,问道:“是你出面和她们家谈的?”

   

  夏兰山看了那妇人一眼,如实地道:“是。”

   

  温情又问:“什么时候谈的?”

   

  夏兰山道:“昨天……昨天晚上,她和她的丈夫都在保证书上按了手印了,承诺不会再提这件事,夫人,钱已经给够了,五千两纹银,足够买几百亩地,够他们家花上一辈子了,事情已经抹平了,您就别操心了。”

   

  温情平静地问道:“你有没有恃强逼人家?”

  在主母威慑的目光下,夏兰山像是个被审问的犯人,唯唯诺诺地答道:“没有,是张公子手下的人带我去谈判的,张公子做的中间人,昨日属下对待他们一家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

   

  温情又问栓子的母亲:“他昨天有没有说些吓唬你的话。”

   

  栓子的母亲弱声弱气地答道:“没有,我们是拿了钱,但那也没有办法的事,孩子他爹是如今在凤头儿底下讨饭吃,凤头做拦停人,我们也不敢不答应和解呀……”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一副心虚的模样。

   

  金光瑶在边儿听着,心想,这事儿怕是不简单,这妇人压根就不认识温情,怎么一上来就叫夫人?他悄悄地对蓝涣说道:“这怕是个局,里头真有东西,咱们在这儿看着些,江夫人一个人怕弄不住。”蓝涣点点头,依然不动声色。

   

  夏兰山的手攥成拳头,心里憋屈极了,不明白好好的一件事怎么就办砸了,他看着那妇人,严厉地说道:“我知道你不认识几个字,昨天我和你们这边儿的宗沅,当着你们的面,把保证书都念了,里面是不是包括,以后不许再到江家人面前提这件事?江家人指的是上到宗主夫人公子,下到门生,你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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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栓子娘亲嗫嚅道:“认。”

   

  夏兰山把那妇人拉离开温情的身边,以防有变故,继续质问道:“那你现在跑到夫人面前算怎么回事儿?走,跟我到张凤池面前,让我们宗主亲自问问他,是不是排教的人都这么不守信用。”说着就要强行把那妇人拉走,金光瑶出声阻止道:“夏兄,这事情闹到江宗主和师哥面前去怕是不妥吧,说到底,还是你和宗沅没有把事情办好,你认为江宗主真的会亲自去问师哥吗?一个人的错,何必要连带上整个排教呢?师哥和江宗主的本意,是想解决一桩恩怨,我能理解你的愤怒,但你这样做,只会挑起更大的争端罢了,如今这个时机,再过几日,会有许多法教的朋友们来,这个时候出这样的事情,这不是砸江宗主的场吗?夏兄,恕我直言,如果你这样做了,你的前途就完了。”

   

  夏兰山语塞了,放开了栓子的娘亲,一副头疼不已的表情,方才他是气糊涂了,这种事情能让江澄亲自去解决么?江澄不可能去欺负一个妇人的,他连见都不会见,自己拉着这妇人去,只会让江澄和张凤池都下不来台。

   

  于是他对那妇人好声好气地道:“这位大嫂,劳烦你先回去,我回去请示一下,如果你还有什么另外的要求,可以继续谈。”

   

  栓子的娘亲委委屈屈地道:“若不是夫人不肯见我们,我又怎么会在这里呢?”

   

  温情蹙眉道:“我什么时候不愿意见你们了?”她看向夏兰山,夏兰山别开了眼睛。

   

  栓子的娘亲道:“昨天晚上我说想请夫人来给我的儿子看看,他们说夫人不愿意。”

  温情又问夏兰山:“是你说的?”

   

  夏兰山老老实实地道:“是,是我说的,我属下不对,误解了夫人的意思,以为夫人不愿意抛头露面。”

   

  温情胸中郁郁不已,她虽没什么心计,但不傻,夏兰山不会随意代表自己说什么话,他代表的是江澄的意思,是江澄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江澄什么都不错,就是对她总是不坦诚,老是糊弄她,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她不喜欢这种被愚弄的感觉,谁都知道真相,只有她一个不知道。

   

  金光瑶又问道:“这位夫人,你方才明明已经离开了,为何去而复返?还有,你怎么就知道,这位是江夫人呢?”

   

  栓子的娘亲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是想一出是一出,她是江夫人,我也是猜的,不是江夫人,哪能穿得这么好?”

   

  金光瑶扫视她一番,问道:“是不是有人怂恿你?拉你走的那两位大嫂,是宗沅派来监视你的吧?那两位大嫂呢?被你放倒了?”他对夏兰山道:“夏兄,劳烦你去找找,那两位大嫂应该离这里不远。”

   

  夏兰山道:“好,劳烦两位照看夫人。”蓝涣点点头,夏兰山便往方才他们离开的地方一路跑去搜索了。

   

  栓子的娘亲身子抖如筛糠,也不知是吓的还是冷的,咬着牙说道:“没谁怂恿我,就是我自愿的,是,是我用麻药迷倒了她们,我只是想为我的儿子求医,都不可以么?是灯芯儿把栓子弄成这样的,我想让他的娘过来看看我儿子,这个要求很过分么?桑罗浮那老滑头说栓子是吓成这样的,不是明摆着糊弄咱们吗?咱们连吱都不能吱一声了?明明被打残的是我家的孩子,咱们还得从总坛搬到沅陵来躲着,有个当仙门宗主的爹,就可以想弄谁就弄谁吗?”

   

  她话语中不无怨愤,金光瑶却寻思,张凤池确实很周密,把栓子一家都挪到这里里来了,为江宁回归江家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等江宁回去,再做中间人帮江澄善后,江宁也就没什么污点了。

   

  但昨晚栓子的母亲收了钱按了手指印子,今天态度就变了,肯定是被人挑唆了,这种见识不高,没有主见的妇人,是最容易被挑唆的,看来水云间也混进了黄嗣龙的人,暗地里在搞破坏,对方应该觉得温情知道江宁和栓子的事,也清楚昨夜江家和栓子一家的协议,这是存心让江夫人下不来台,想引起江夫人的不快。

   

  温情道:“方才那几个跑掉的孩子,也知道内情,对吗?”

   

  栓子的娘答道:“他们都是看着灯芯儿弄伤栓子的,那事以后,他们几家也被弄到这里来了,就怕他们多嘴,你随便抓一个问问,都知道我儿子是被灯芯儿打成那样的。”

   

   

  温情又问:“到底怎么回事?江宁为什么会伤了栓子?”

   

  栓子的娘哭哭啼啼地道:“他们就是小孩子打闹,灯芯儿也不知道用了什么仙门的法术,把我家孩子打废了,这下手也太没轻重了。”

   

  温情眉宇间隐隐地涌上了些许怒火,她也不知道现在是该去找江宁质问,还是找江澄发火。

   

  蓝涣这时却开口了,他温言说道:“江夫人,这事还未见全貌,应当找江公子过来问清楚来龙去脉,再下评判才好,小孩子之间寻常的打闹,应该不至于让江公子下那样的手。”

   

  这时候夏兰山跑了回来,看了看栓子的母亲,禀报道:“那边林子里面确实有两个妇人,都被迷昏了。”

   

  金光瑶道:“江夫人,咱们还是回去问问江公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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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情恢复了平静,望着江面,满脸阴霾地道:“我想先去看看栓子。”她对夏兰山道:“我去栓子家,麻烦你把江宁带过来,不管怎么样,他都该给栓子道个歉,江宁若不肯来,我就亲自去抓他,让他和栓子对质。”

   

  夏兰山迟疑地道:“夫人……这……这又是何必呢?”

   

  温情冷冷地拂袖,气势汹汹地道:“现在我只想知道真相!你不要叫江澄过来,昨天晚上的保证书,都是我的主意,是我让你给的钱,宗主不知情,懂了吗?”她态度凛然,气势骇人,连金光瑶都有些咋舌,心道,温家的女人可真凶悍的,自己把锅给背了,倒把江澄给排出去了,两人晚上可有的吵了。

   

  夏兰山木木地点头,还是不敢动,温情于是转过身子:“好,我自己去拉他!”夏兰山只得道:“好,好,我……属下……属下这就去叫公子过来,公子是江家的独苗,夫人你可千万别对公子做什么。”

   

  温情瞪着眼,硬邦邦地说道:“我是他娘,我能吃了他不成?我就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也不行吗?”她在温家做过寮主,对下面人发号施令不在话下,此刻拿出了从前的风范和气势,夏兰山也被她生生地吓住了,栓子的娘也被温情的怒气吓得往边上跨了一步,金光瑶摸摸鼻子,莫名想起金凌的奶奶来,他对凶悍的女人,实在是有些阴影。

   

  蓝涣道:“夏兄,这里有我顾着,你先去请江公子吧,江宗主现下不在此处,他外出去接行云兄了。”

   

  夏兰山无法之下,只得道:“劳烦泽芜君了,属下这就去。”说着匆匆跑去叫江宁了。

   

  温情跟着栓子的母亲,金光瑶和蓝涣则跟着温情,几人沿着江湾一路走过去,穿过一片林子,林子后面是一片村落,屋舍没有他们住的那么华丽干净,却多了几分烟火气,几乎每座竹楼前都坐着几个妇人或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或是晒太阳或是切菜编草鞋,见了他们都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他们沿着石头铺的小路,来到最后的一排屋子前面,其中一个老旧的木楼下,几个半大不大的孩子正坐在石头台阶上。

   

  金光瑶认得,那几个孩子正是方才在河湾边儿上的那几个,见了他们过来了,明显很是害怕的模样,却没有立刻走,蓝曦臣听见他们说:“走不走?”“紫衣服的不在,不用走。”

   

  听起来见了江家家袍就要走,是他们的共识。

   

  栓子的母亲过去,拍拍其中一个孩子的肩膀,那孩子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生得高壮,慢腾腾地从台阶上起来,扶着墙站立,动作十分迟缓,想来就是栓子,其他几个少年也好奇地张望。

   

  温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蔼,说道:“你们不要走,待会儿我有话问你们。”她拿出江澄给她的钱袋,从里面取出几颗淡紫色的珍珠:“回答我的问题,我给你们一人一颗。”

   

  那几个少年眼睛直了,于是又坐了下来,眼睛全都盯着蓝涣看,蓝涣微微一笑,他习惯了被人如此注视,并不以为意。

   

  温情和栓子娘扶着栓子进了屋子去给他看身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脸色很难看,屋子里面传来了栓子母亲的哭声,撕心裂肺的。

   

  金光瑶想,夏兰山说得不错,这栓子的毛病是治不好了,温情也不是神,不可能把筋脉一根根搭上,破坏很容易,治愈却很难。

   

  温情过来问那几个在台阶上坐着的孩子:“是江宁……灯芯儿把栓子弄成这样的?”

   

  那几个人孩子你看看你,我看看我,都低下头不敢言语,真相似乎已经昭然若揭了,温情给他们每人一颗珠子,让他们先别走。

   

  温情往台阶上一坐,神情很是疲累,金光瑶把蓝涣的外袍抱在怀里,也在她边儿坐下,说道:“江夫人,咱们等江公子来,把事情说清楚,如果他一来你就教训他,他肯定不服,小孩子很容易逆反的。”

   

  温情漠漠地道:“他什么时候学会那个的?我都不知道。”

   

  金光瑶轻轻地道:“他很聪明的,也许是小时候见过你施展,自己就看会了。”

   

  温情道:“谢谢你们肯陪我来,今天的事情和你无关,我会和江宗主解释的。”

   

  金光瑶道:“有没有关系,反正江宗主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别解释了,越描越黑。”

   

  一个青年匆匆地跑过来,正是宗沅,看来这村子里有他的眼线,他得了风声立即便来了。

   

  宗沅过来打了招呼,说道:“夫人,是咱们管不好人,冲撞了诸位贵人,实在抱歉,您先跟我回去吧,回头我让刘嫂亲自给你赔不是。”

   

  温情道:“是我要给刘嫂赔不是。”

   

  宗沅听了,大惊失色,一时也不懂温情说的是不是反话,他也不知道温情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就怕是温情在刻意讽刺。

   

  金光瑶很善解人意地道:“夫人就是说的那个意思,栓子的事,她也很内疚的。”他扯扯蓝涣的下衣摆:“二哥,坐下来吧,咱们聊聊天。”

   

  蓝涣看着石头台阶,迟疑了一番,还是缓缓地在金光瑶身边坐下,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金光瑶笑笑,对蓝涣竖起大拇指:“有进步。”蓝涣无奈地笑笑:“你就爱作弄我。”

   

  宗沅见他们三个干脆坐在刘嫂家门前,不打算走了,神色有些焦急,陆陆续续有附近看热闹的围过来,很快就围出了一个小圆圈,金光瑶问温情:“你确定不走?其实这种事在仙门挺多的,何必那么较真呢?江公子的性情我了解的,他不是实在忍不了,也不至于那样,栓子也不完全是无辜的,不然江公子怎么就弄他,不弄别人呢?江宗主的处理方式虽然有问题,容易留下话柄,但也是最好的办法了,我知道你觉得,栓子和江宁是一样的,但是他们就是不一样,这就是现实啊,你不能动江宁,会捅马蜂窝的,他也不可能付出相等的代价。”

   

  温情瞥了金光瑶一眼,说道:“你忘了我姓温么?这种事温家以前月月都有,现实是什么,我清楚,这件事是我的责任,是我错误的选择,把孩子弄成这样的,我不能让孩子的父亲扛这个错。”

   

  金光瑶道:“你想好怎么做了?”

   

  温情脸上露出温氏特有的孤狠:“想好了,这是我们江家的事儿,你们别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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