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邂逅_缱绻花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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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邂逅

  庵内果然清静,寥寥几个女客,都是垂首敛目,行动轻巧,杜氏与若胭一行也不张扬,一个个素衣无饰,车马轻简,并不招人耳目,只是刚到庵门,就有一位慈眉善目的白发老尼迎上来,双手合十,垂首念了句“阿弥陀佛”,就含笑携了杜氏的手,道,“太太心虔,贫尼知太太必至,早侯于此。”

  杜氏亦还了个佛礼,恭敬的回答,“有劳师太亲自相迎,弟子实不敢当。”

  两人执手客气几句,听着对话竟是相熟的很,若胭跟在身后,也不插言,静静的看着,不多时,杜氏就回身拉了若胭的手过来,笑道,“师太,这是若胭,弟子家中排名其二,此女心善志坚,特带来拜见师太,求师太指点迷津。”

  若胭就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

  白发老尼伸手相扶,动作飘逸自然如行云流水,注视着若胭,含笑颔首,道,“二小姐双目清明,灵通于心,是个有福之人。”

  不过是句普通不过的客气话而已,若胭微笑着谢过,白发老尼又凝她半刻,却不再言语,转身唤来小尼,带她们去厢房歇息,杜氏也不多问,道过谢,便带着一众人等随小尼去了。

  简室洁净无尘,几人收拾妥帖,就有小尼送来清茶,杜氏询问白发老尼,小尼答,“有客来庵,静云师太正在招待,师太让弟子转告施主,请自便即可。”说完行礼退下,杜氏并不多问,若胭心中奇怪,那静云师太看上去足有古稀之年,应该是庵内辈份高的师太,怎么总是她亲自出门接人?难道半缘庵竟是这般礼遇香客?

  若胭看杜氏没有带她四处走动的意思,也不敢乱跑,规规矩矩的陪坐着,心已忍不住痒痒,虽半垂着头,眼珠儿却悄悄的四下打量,可惜窗纸糊的厚实,全看不见外面,只好心里哀叹一声,劝自己歇了贪玩心思,倒是杜氏温和的笑了,道,“这半缘庵虽无金漆琉璃、高塔宏殿,却胜在清幽古朴,意味悠远,母亲来过多次,很是喜欢,你可四处走走,如今观世音诞辰法日尚未到,庵里香客稀少,就是有,也是女客,你只不出庵门,倒是无妨。”

  听说可以出去玩,若胭立刻兴奋起来,一双原本清澈无奇的大眼瞬间闪耀生辉,笑道,“谢母亲体谅,女儿这便去瞧瞧,母亲既然这么赞赏,这半缘庵自然有其与众不同之处,女儿正好借此机会,一览景色,并领会母亲心境。”

  杜氏一怔,却没点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就盘膝于榻,闭目养神。

  若胭依礼退出,巧云送出,若胭趁机打听,笑着打趣她,“山门外,你下车过去,说的什么,一言退敌啊。”

  巧云也笑,却也纳闷的摇头,“奴婢不过是听太太的吩咐,过去说了一句‘佛门净地,不宜伤人,天上菩萨,九泉先人,都将不安’,他们竟听从离去了,还是太太厉害,这样普通的一句话,竟能让伤人凶徒乖乖离开。”

  就这么简单?若胭既失望又敬佩,自己还以为说了什么江湖暗号才得以镇住宵小呢。

  三人相视一笑,巧云回身进屋伺候杜氏,若胭带着初夏信步而行。

  确如杜氏所言,这半缘庵的景色亦没有什么令人惊叹的特色,如果非说有,那就是树,树多,除了屋就是树,且清一色全是古松,不知生长多少年月了,枝干苍劲雄浑如虬龙,针叶葱翠遮天似华盖,掩映着蜿蜒洁净的石径,日光斑驳,清风零碎,虽是较阴凉些,却令人无端心静,更有声声禅音,悠悠传来,恍若隔着时空隔着云梦,从松针尖上缕缕漂浮,缠绕着淡淡的光线,就像那檀香的清香一样,分明近在耳边,却闻不真切,只可意味、不可言传,置身于中,红尘纷扰皆可抛去,只留木鱼伴青灯。

  若胭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脑海中一闪而过有人哭着笑着从高楼一跃而下的一幕,惊出一身冷汗,风过,清凉,若胭打了个颤,再环视四下,不禁自嘲一笑,自言自语,“若是上辈子我就来过这里,兴许,这辈子就不会开始,就是将一生付与佛祖,也用不着去死啊,那时候,真傻。”

  初夏默默的跟在身后,一语不发仿佛不存在。

  主仆二人就这般静静的站着,仿佛与这古树、禅音、檀香融为一体,变得虚无缥缈。

  恍惚间,若胭听到隐约有哭声传来,低低的抽泣,断断续续,觉得好奇,就示意初夏别作声,自己蹑手蹑脚的往前走,拐到左厢墙角,就望见几丈外的一棵合抱粗的古松下,有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浑身素洁,正以臂抵着树干,埋首哭泣,看她肩头耸动,想来哭得很是伤心,不由的喊道,“姑娘,你怎么了?我能帮你吗?”

  话音甫落,就听哭声顿然而止,那素衣女子受惊似的猛地抬头往这边望过来,与之同时,从那女子身后,又多出一个人来,竟是一个眉眼风流、身材修长的男子,原来刚才那男子正好被古树和女子挡住,那女子并不是伏在树干上哭,而是趴在男子肩头。

  若胭也被着意外冒出的男子惊得张大了嘴,瞠目结舌的挤出一句话,“对……对不起,打……打扰了,那啥……那啥……你们继续。”说完,转身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暗骂自己鲁莽,竟然撞破别人的隐私,那女子不知道要怎么羞才是,千万别觉得没脸见人了自尽啊,那自己可就罪过大了,算不算间接杀人啊。

  不想后面传来一声呼唤,“姑娘留步!”若胭不由自主的一顿步子,一晃眼,眼前就站着个俏生生的人,正是那哭泣的女子,此刻她已经止了泪,三月山桃般娇艳的脸庞上隐约两道湿痕,称着微微扬起的修长的眉和一泓秋水般盈盈双目,倍添几分楚楚之态,只是,一开口,唇角笑意明朗,又添几许明媚,将那柔弱之色尽数消去。

  “姑娘别跑,我不过与哥哥在此感怀伤旧,姑娘想必是误会了。”说着,咯咯一笑,扬手一招,“三哥,你过来。”

  若胭心想那素衣男子为了避嫌,应当不会走近,不料他听了呼唤,还真的大步过来,很自然的就站在若胭面前,丝毫没有与陌生女子相对的彬彬谦避,挑着两道好看的长眉毫不客气的将若胭打量一周,身高压人,气势逼人,缓缓道,“姑娘误会了。”

  若胭此刻恨不得有个地缝能钻进去,双颊绯红,讪讪一笑,咬着牙笑道,“真是抱歉,是我鲁莽了,告辞。”说罢,微微一礼,溜之大吉。

  那女子却又喊住,“我很喜欢你这个性,我叫云归雁,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主动自报家门,颇显大方爽快,若胭对这位初见面的女子瞬间好感爆棚,自然不肯就此离去,也笑着回答,“我叫梅若胭,意外相遇,真是荣幸。”初夏却不放心,快步走来,规矩的提醒,“小姐,我们出来很久了,想必太太要着急。”

  若胭心笑,这妮子哪里是怕太太着急,分明是警惕着对面站的男子,怕引出什么绯闻是非来,也是,人家俩是兄妹,任谁撞上也不妨,自己一个外人,被人看见就不好了,不过,眼前的云归雁可算是自己重生后遇上的第一个非梅府的同龄人了,极是难得。

  云归雁却没听出话外之音来,开心的笑道,“原来你也是住在这庵里啊,那正好,我这几天也都住这里,正好咱们一起玩耍。这是我哥,云懿霆,云家排行三。”

  云家排行三?若胭脑海中恍似电光一闪,一句话没经大脑就顺口溜出来了,“忠武侯家的云三爷?”刚才云归雁说自己姓名时,若胭并没有联想到忠武侯,实在是经过章姨娘的一番郑重提醒,云三爷的大名已经留下印象。

  云归雁一脸笑意飞扬,毫无异色,“是啊,你也知道我三哥啊。”妹妹自然是向着哥哥的,哥哥再坏,在妹妹眼里也是好的,再说,云归雁也不过和自己一样深锁内宅,又怎么知道自己兄长在外的名声。

  若胭微微一笑,还没说话,话不多的云家三爷竟然露出个怪异的笑容,睨着若胭问,“怎么,害怕我?”声音里,透着刚刚让她能体会到的嘲讽和冷意。

  若胭蓦地被激怒了,扬起头,挑衅似的瞪着他,不得不承认,三爷长得颇为英俊,长眉斜插入鬓,一双眸子若狐,妖魅流转,微微上挑着,挺鼻红唇,妩媚天然,容色如玉,着实是副好皮囊,这样的容貌,再加上云三爷的身份,随便往哪一站,都自然招来蜂绕蝶舞,却有着人人避之的恶名,真是暴殄天物,“笑话,你有什么可怕的?三头六臂么?你总不至于把我一个小女子打趴下吧。”说话间,有什么在眼前一闪而过,猛地想起来时路上遇上的群殴事件,“我想起了,山门前,你是不是打架来着?”

  “小姐!”饶是初夏一向知进退从不违逆若胭的意思,也忍不住立时出言阻止。

  云懿霆却扬了杨眉,意味深长的笑,“不错,就是我,打的是江太医的长子江玮。”瞧这态度,打了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云归雁与他不愧是兄妹,接着兄长的话,又朗朗的补上一句,“江玮那厮我也知道,混帐至极,我要遇上,也要揍他,三哥,你干的不错!”

  若胭原本只听云懿霆的话还有些不悦,虽然不知道江玮为人如何,但也没见过这样理直气壮的凶手吧,听了云归雁的话,却不由自主的站在了他们一边,不为别的,只因云归雁的性格,她喜欢!能说揍江玮的男子,不足为奇,能说出要揍江玮的女子,举世罕见,忍不住扬眉赞道,“云小姐这性子好极了!我也喜欢!”目光流转,神采飞扬。

  云懿霆笑容不减,目光却渐渐深不可见,他探究似的看着若胭,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松枝间点点漏下的光芒,如同上品的金粉,均匀的洒落在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庞,平添了几分神秘和妖魅。

  初夏悄悄瞧他一眼,惊得心口一冷,忍不住再次提醒,“小姐,时辰不早,太太想必在等你用斋饭。”

  连番催促,若胭只好点头,云归雁已挥手道,“若胭,你先回去吧,知道你住在这里就好,回头我找你玩。”说完,又补了一句,“我就知道你不是个俗人,你别怕我三哥,他可好了。”

  若胭一怔,不由自主的又抬起头打量云懿霆,突然忍俊不禁,扑哧笑出声来,刚才还睁的大大的双眼立刻弯成新月,粉嫩的双唇间,露出整齐两排珍珠似的牙齿,浑然天成的纯真明艳,“哈哈,归雁,你也不是个俗人,你说的话,我信。”话虽说出口了,心里却忍不住想,我相信归雁的人品也就是了,她那三爷哥哥嘛,还是留待考证吧,毕竟名声在外了,众口铄金的故事有是有,到底稀少,再者说,我与他,也犯不着来往,他虽是归雁的哥哥,与我这梅府二小姐的身份来说,不过是个路人甲而已,信他与否也不过是句场面话罢了。

  云懿霆狐眼一眯,敏锐的捕捉到对面笑得春光灿烂的小女子在看向自己的一瞬间,那如同清泉般的眼中,一抹戏谑、怀疑一闪即逝,转眼便是自然的纯真。

  有趣的小女子。

  云归雁拉着兄长的胳膊摇晃,得意的笑,“哥,你可瞧见了,这世上既然有我这样的性子,自然就有喜欢我这性子的朋友。”

  云懿霆就失笑的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嗤笑,“真是难得,但愿她愿意和你一起疯。”

  “那当然,我看人错不了!”云归雁轻轻叹口气,又有些沮丧,“可惜我看得出来,若胭没练过武,要不,还能和我一起打架。”

  云懿霆就忍不住笑出声来,线条分明的面部轮廓也变得柔和许多,弹指在她额前爆一响栗,“你且知足吧,有个人肯和你玩儿就不错了,还想打架?你当朝中有几人能像父亲一样把府上小姐纵容成你这样的?”

  云归雁噘嘴,不以为然,“回头我悄悄教若胭习武,你可不许说出去!哎呀,我忘了问她是那个府上的,住哪间厢房了。”

  “上午我揍江玮时,正好有几辆马车要进山门,我看了一眼,马车上有个‘梅’字,想必就是她家,这个姓不多见,估计不差的话,应该是国子监司业梅家恩的家眷,住哪间厢房嘛,去问问静云师太就知道了。”云懿霆若有所思。

  云归雁立刻欢喜起来,脸上笑开了花,“还是三哥有见识!三哥,你和梅大人熟吗?他为人古板迂腐不?会不会同意若胭和我一起习武?”

  云懿霆冷冷一哼,毫不客气的拍了拍她脑袋,“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据我所知,梅家恩思想极为迂腐,别说习武了,能让若胭念书识字就不错了。”

  “啊……”云归雁立刻如秋后的茄子,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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