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倾心_千金娇纵(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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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倾心

  车队在路上行了近十日,终于在傍晚前抵达了合洲城。

  合洲较之安都位置愈北,气候也更冷些,且这地方连着下了两日的雨,不过八月就已经有了些秋日的萧索之感。

  秦皎皎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冷不防地吸了口凉气,她鼻子一抽,偏过头去小声地打了个喷嚏。

  “小姐,要不喝口热茶吧?”菘蓝为她拢了拢衣领,“万一受冻就糟糕了。”

  秦皎皎摇头,“那茶水寡淡的很,我不想喝。”

  他们一路奔波,吃食上自然不比还在安都时讲究。秦皎皎摸了摸自己袖袋里的琉璃盒,那装着梨膏糖的小盒子于一天前就已经空空如也。

  莫名感到有些委屈的秦大小姐默默地垂下头来,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我想吃点甜的。”

  说话间钟伯行已经撩了帘子跨上马车,他从包袱里取出披风,自身后将秦皎皎整个裹了住。

  “都受凉了就把窗子放下,在车里待一会儿再出去。”

  “咦?你方才不是在谈事情吗?怎么还能听见我打喷嚏?”

  秦皎皎疑惑地偏了偏头,听见他训责一般的关怀后又悄悄撇了撇嘴,

  “钟伯行,你现在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我爹爹了。”

  被冠上了老父亲称号的钟大人没接她的话,二指交叉着将披风的系带牢牢打了个结。

  他们之中有女眷,此行若还住在衙门便多有不便,钟小六与封若时的家仆冬葵早他们三日自安都城内出发,已经提前在合洲租好了一个二进院的宅子。

  韩容清一向都有认床的毛病,换个地方便总是睡不好。她连日里来本就精神不济,加之昨日又受了寒气,今早一睁眼便有些发热。

  封若时阴沉着一张脸,甫一到了合洲城就直接将韩容清带回了宅子休息,钟伯行需要将文书交给当地通判,秦皎皎不愿自己待着,便跟在他身后一起去了衙门。

  她怕惹人非议,到了衙门门前也没下车,只是候在车里乖乖地等着钟伯行出来。

  合洲城与安都的民风民俗迥乎不同,秦皎皎听着街上的熙攘之声,犹豫片刻后还是没能忍住,她将车帘掀开小小一道缝隙,顺着这缝隙偷偷望了出去。

  酒肆的旗子被风吹的飒飒作响,青旗之下,四五个小孩正将一个灰衣短褂的男童围在当中,为首的紫袍男童盛气凌人,抬起粗壮又圆滚滚的手臂,一把将灰衣小孩推倒在了地上。

  坑坑洼洼的地面具是些盛着雨水的小水洼,灰衣小孩被人推搡着一屁股坐进水里,身上衣袍很快湿了大半。

  他不哭不闹,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泥土,牟足了劲又埋头冲了回去。

  只是他个头实在是小,才冲了两步就又被人按住了脑袋。紫袍男童眼带讥讽,复又将灰衣小孩推倒,还嘲笑他道:“你们家欠了我的钱,你又没有爹爹,今后都还不起了。呸,你这个欠债不还的臭赖皮!”

  灰衣小孩咬牙,“你胡说!我有爹爹,我爹爹只是在盖塔的时候死了!我娘说是你们家坑了我爹爹的工钱,你们才是赖皮!”

  “你还敢骂我?!”紫袍男童拔高声音,“我今日就打死你这个没爹爹的小赖皮!”

  围观了全程的秦大小姐不悦地皱了皱眉,她挽了挽袖子,作势要下车去主持公道。

  菘蓝急忙拦了她一把,“小姐,咱们初到此处,人生地不熟的,您还是别管闲事了吧。再说了,您就算要管,又能怎么管呢?难不成还学着他们以大欺小的做派,将那些大孩子也打一通?”

  “……”

  秦皎皎动作一顿,“有道理。”她环顾四周一圈,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了酒肆后门的小巷。

  “菘蓝,”秦皎皎勾唇一笑,“跟我来。”

  酒肆的后巷常年倒有剩饭剩菜,掌柜便将自家的两条狼狗养在了此处。秦皎皎撩着衣摆,先从一旁的卤煮摊买了两块熟肉提在手中,继而小心地跨过地面水坑,走进了那无人的后巷。

  不过片刻,秦大小姐款步而出,手上熟肉已无,取而代之则是两条半人高的大狼狗。

  她也不磨蹭,牵着狗便径直朝那几个孩童走了过去。

  狼狗毛色油亮,不住地摇摆着粗壮的尾巴,窄宽的吻部哈着气,几缕涎液滴落,再配上明晃晃的尖锐牙齿,看上去就十分的骇人。

  果然,还没等她靠近,几个小孩就被这两条骤然出现的大狼狗吓的四下逃窜开来,秦大小姐目的达成,将狗绳交给身后的菘蓝,转而抬手将灰衣小孩扶了起来。

  “受伤了吗?”

  她掏出帕子抹去小孩脸上的泥水,“你叫什么?家住在哪里?家里大人呢?”

  小孩怔怔盯着她瞧,半晌之后才小声道:“我叫阿福。”

  秦皎皎颔首,“阿福,需要姐姐去找你的家里人来吗?”

  阿福摇了摇头,“我自己可以回去。”

  他边说边委屈地抿了抿嘴,几颗泪珠不住地在眼眶里打着转,“家里只有娘亲和妹妹,娘亲照顾妹妹已经很累了,阿福不想再让娘亲劳心了。”

  这话说的颇为懂事,秦皎皎看着他褴褛破旧的衣衫和尚且稚嫩的面容,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她方才听到了阿福与那几个孩子的对话,对于其家中之事大抵能猜到个七七八八。合洲塔楼坍塌案中死了几个工人,阿福的父亲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原本儿女双全的和美家庭,经此一故后便只剩下了寡母幼子相依为命。秦皎皎难以想象,当年原州断桥一案发生之后,世间又因此多出了多少这般支离破碎的家庭。

  有些家底的还能靠着积蓄撑过这段日子,家中清贫的便只能咬紧牙关艰难度日,能熬过去便完事大吉,可若熬不过去呢?

  她从前从未想过这件事,今日却是完全不敢再加以细想。秦皎皎仓皇闭了闭眼,及时地隔断了眼底水色。

  想她重生以来,原本只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她秦家满门避过原州断桥一案的灾祸,可今日瞧见了阿福的境遇,她才恍惚意识到,兴许上天让她重生在大桥修筑之前,是希望她可以救助更多无辜的人。

  “阿福,这银子你拿着。”

  秦皎皎从袖袋里掏出几粒碎银子放进阿福手中,“回去交给娘亲,先将家中的债还了。”

  她见阿福先是难以置信,继而面露惊喜,自己于是也露出个笑容来。

  “好了,快回去吧,莫要让娘亲在家中等着急了。”

  顺手揉了一把小孩的脑袋,秦大小姐如同一个亲切的长辈,催促似的轻轻向前推了阿福一把。

  直到小孩的身影消失在街尾,她才呼出一口长气,将两条狼狗又拴回了巷子里。

  将这一切办妥之后,钟伯行也恰好提步从衙门里走了出来。他见秦皎皎眼眶泛红,还以为秦大小姐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受了什么欺负,登时便沉下黑眸询问她道:“怎么哭了?”

  秦皎皎摇摇头,拉着钟伯行的袖子回了马车之上。

  直到放下车帘,彻底阻隔了来往行人的视线,她才泄气一般地垮下肩膀,同钟伯行讲了方才发生的事。

  “坦白同你说,在刚重生的那几日,我还一度想过,若是最后没能找到幕后主使,我便撒娇耍赖上吊威胁,总归着一定要让爹爹告老还乡。谁愿意坐这户部尚书之位便让他坐,谁愿意修那原州大桥便让他修,总之莫要牵扯到我秦家就好。”

  她顿了顿,颇为胆虚地看了钟伯行一眼。

  “钟伯行,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十分自私又无知的人?”

  疑问的语调里是满满的局促与心怯,钟伯行轻叹一声,“可你现在的想法已经改变了,不是吗?”

  “可是……”

  秦皎皎头颅低垂,忐忑地绞着自己的袖子,“可是我不够好,这就是既定的事实呀。那场变故归根结底也是因为我识人不清,错信了曲天明。”

  她越扯越远,声音里也带了哽咽,“而且安都城的百姓也总在背后议论我娇纵成性,总之我就是不够好,若不是,若不是我……”

  “皎皎。”

  钟伯行打断她,轻轻蹭了蹭她的手。

  秦皎皎一愣,含着满眶的泪水怔怔抬起头来。

  “作恶的歹人不会因为你好或是不好而放弃他们为非作歹的机会。”

  他耐心又仔细地将秦皎皎泛白的手指从绞成一团的衣袖里一根根地抽出来。

  “况且你很好,皎皎,世上没有人能比你更好了。”

  微凉的指腹蹭过眼角,极尽温柔地带走那抹滚烫的湿意。

  “你遇见不平时会仗义执言,瞧见弱小时会心生悲悯。娇纵成性又如何?总归着也不需要那些爱嚼舌根的闲人去哄。”

  钟伯行张开双臂,头一次主动将秦皎皎搂进了怀里。

  “所以,不要再自责了。秦家前世的遭遇并非因你而致,况且前世时你所有的愧疚与遗憾,今生我都会陪着你一起去弥补。”

  马车驶过水洼,车身也随之小小晃动,秦皎皎手臂交叠,牢牢地抱住了钟伯行劲窄的腰腹。

  她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能放肆地藏在钟伯行怀中哭个痛快。

  那柄始终悬挂于她头顶的利剑终于在今日被钟伯行拿了下来,而后,这人将利剑放进她手中,对她说,

  “来,握住它,我陪你一同披荆斩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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