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_表小姐活不过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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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程晨骤然低头,待瞧见苏文锦已经发红的眼睛这才猛地反应过来,慌忙松手后一眼便看见苏文锦已经发红的手腕。

  他无心伤害苏文锦,却因为这句彻底失了分寸。

  苏文锦终于挣脱程晨,手腕痛的厉害,程晨在沙场握过□□的手一不留神就能将她细瘦的手腕拧断。程晨适才一刻间的疯狂让她甚至有了几分惧怕,慌忙间不由退后几步。

  程晨骤然间呆愣在原地,心口像被刀刃狠狠划开,鲜血淋淋的伤口后是一阵阵难以言明的钝痛他伸手想去拉苏文锦,又想起适才又伤了她,伸出去的手不由又僵在空中。

  他的妻子在怕她,他尽量不去看苏文锦通红的眼睛,他怕一种叫憎恨的情感出现在苏文锦的眼中。

  只是不想因为这个伸手,苏文锦又急忙退后两步,她一手紧紧握着受伤的手腕怒道,“你不要过来!”

  苏瑜这才匆匆赶了过来,他身量并不矮,但是站在高壮程晨面前依旧瘦小。苏瑜一进府就看见程晨紧紧固着苏文锦,一时间已是怒火冲天,他从未有过这么大的力气,就连程晨也被他撞开两步。

  “程晨你干什么”,苏瑜紧紧护着苏文锦将她护在身后。

  眼前这人,当初两人是谈天说地的兄弟,如今见面一人愧疚,一人只剩下满腔的恨意,他挡在苏文锦面前冷声指着门口的方向,“出去!”

  “苏瑜...”

  “滚出去!”,苏瑜后悔这几日出了门不在苏府,程晨竟然真的找上门来。“程晨,但凡你还有一点良心就不要再纠缠她,你已经毁了她半辈子,你还想毁了她一辈子吗?”

  当年最好的好友,再次见面已是拳脚相对,程晨心中苦涩只能再次重复,“我没有想伤害她,我只想补偿她。”

  “她不需要”,苏瑜冷声打断他,“只要你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这就是最大的补偿。”

  补偿有什么用,当初已经留下的疤痕不会因为补偿而消失不见。当年程晨离开,苏文锦一病不起,那时候程晨在哪里;程家众人与她争抢苏离,那时程晨又在哪里;苏离得了天花命在旦夕,这个人又在哪里?

  现在有什么资格来说补偿。

  程晨沉默了许久,他的表情哀伤而又愧疚,越过苏瑜目光落在苏文锦身上坚决道道,“文锦,你说你不爱我,你若是真的不喜欢我又怎么会如此失控。我知道我错了,我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用一辈子好好补偿你...我还会再来的。”

  苏瑜眼看又要动怒,苏文锦轻轻喊了他一声,“苏瑜,回来。”

  当初苏瑜与程晨打闹,苏文锦总是气他打不过还非要逞强。只是当初是笑盈盈的的模样,如今已是淡然,她望着程晨一字一句道,“程晨,我不是圣人,所以不会对此不气不怒能心平气和的与你说话,失控与喜不喜欢你毫无关系。无论是谁,就算是毫不相干的人骗了我,我也是如此。你想来便来,只是下一次苏府的门却不会再让你进了,若不是要同意和离,我也没有见你的必要...”

  “你若是真的对我有些许愧疚有半点感情,给我一条生路,我真的,不想和你再有半点干系了。”说罢再不看程晨转身离开,任凭程晨再如何也没有回过头。

  说出这些话后,苏文锦发现自己要比想象中好受一些,她没有歇斯底里的愤怒,也没有心如死灰的伤痛。至少再看到已经睡醒的苏离时,又觉得心中一点一点柔和起来。

  丫鬟们正在陪苏离玩,一抬头瞧见苏文锦进来,开心的从床上爬下来光着脚丫就要扑过来。

  苏文锦急忙上前将他抱起,佯怒的敲了他一记道,“说了多少次不许不穿鞋乱跑,又不听话。”

  苏离咿呀呀的笑个不停,苏文锦顿时又无奈的笑了。身后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苏离在她怀里开心的喊着舅舅,苏瑜走过来将苏离抱过来笑道,“几天不见又沉了。”

  “没有”,苏离拍拍苏瑜肩膀示意要下来,苏瑜将他交给丫鬟穿鞋子。苏文锦此时坐在桌边望着他们笑,苏瑜皱了皱眉走过来坐在她旁边问道,“你准备怎么办,程晨是不会死心的。”

  苏文锦脸上是一抹淡淡的笑容,没有太愤怒也没有太忧愁,倒是有几分狠决,“若是他执意不肯和离,那就去官府走一趟吧。”

  “苏文锦!”苏瑜骤然站起,拍桌气结,一时连姐也不叫直呼她名字,“你可知女子请官府做主执意和离会如何!”

  自古有多少男子休妻,却极少有女子要和离的。女子和离,,,,坐牢,多则两年,少则也要半年。

  “我今日见到他,才真的觉得,我宁愿受那一年牢狱之苦也不愿和他再在一起。苏离现在不小了,又有你和五叔照顾,我也算放心,只是娘那边还得瞒着些,若是让她知道,定是要又哭又闹了。”

  “你闭嘴!”苏瑜气急,既是心疼苏文锦又是憎恨程晨,若是苏文锦真的进了牢中,就算真的和离了那以后要如何?她还能再嫁谁?

  苏文锦伸手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冲动,叹了口气道,“我本想以死相逼的,但是爹娘苏离皆在,我不可能抛下所有,程晨大抵也是不会信。你知道程晨为什么不答应和离么,因为他对我还有感情,因为他还喜欢我所以不愿意放弃我。但只要他还有些感情,就不会任由我闹到官府看着我坐牢,他虽然对不住我,但本性并不坏。”

  苏瑜微怔,目光复杂的注视着苏文锦。

  这是一个很残忍的方法,苏瑜甚至能想到程晨被逼疯的模样。但是又能如何呢,程晨因为断定苏文锦喜欢她所以一走了之,如今苏文锦也要因为程晨对她的感情逼他放手。

  他没有再反对,只是有些不放心道,“我如今已经完全看不透程晨,他若是气不过任由你去闹又该如何?”顿了顿后,苏瑜站起身来,“我去徐府一趟,让文卿请妹夫帮忙照看一二,有他在你总不会受牢狱之灾。”

  “嗯”,苏文锦没有拒绝,无论是五叔还是其他官家的太太,说起徐子越来皆是一种难以描述的表情。他这个妹夫,年纪虽小却身居高位,心思深沉程府极深,“不要与文卿太细说,免得她担心。”

  苏文锦是指程晨不小心伤到她这事,苏瑜点点头道声知道,这才转身出门。

  待苏瑜走后,苏文锦适才还笑着的脸顿时冷了下来。她不想见程晨,根本不想让程晨知道自己在京城,所以这几日凡是她身边的丫鬟婆子,苏文锦都不许她们随意出府。

  红儿是她的贴身丫鬟之一,在苏家伺候了七八年,程晨不可能认不出她。程晨在苏府门外,早有婆子进来通报过,苏文锦未曾搭理,却因为红儿突然出府一趟终是将程晨惹了进来。

  无论是红儿出于什么样的心态,苏文锦不想追究,她只知道自己不许丫鬟们出府,红儿却在明知程晨在门外还特意溜了出去。

  冷眼看着红儿哭成一团说是为了她好,苏文锦面露讽刺。丫鬟们一些龌龊想法她不想戳破,看着伺候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丫鬟生出一种难掩的厌恶。

  苏文锦轻轻摩挲着手指上的扳指没有抬头,“红儿,你伺候了我这么多年,我且为你留最后一分薄面,有些换便不用道破了。以后也不用你再伺候我,你娘这些年身子不好,你也该回苏州去照顾她老人家了。”

  红儿蓦然抬起头来,苏文锦却根本不曾看她,抬抬手让站在远处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将人拉了出去。红儿的哭喊声久久不绝,许是有人塞了她的嘴这才再次安静了下来。

  傍晚的时候,孟凡同苏长明一同过来。苏长明一进府,有人已经将今日府上发生了什么告知于他,苏长明一张看不出年龄的脸顿时结了几层冰霜。

  简直欺人太甚。

  程晨不过因为些战功做了个千户,就敢如此在苏府横行霸道,苏长明一气之下,不许程晨再踏进苏府一步,就算赶也要赶出去。

  孟凡没有听到下人们同苏长明说什么,只是看苏长明的脸色大抵猜到不是什么好事。

  自苏离一病后,孟凡与苏长宇徐子越等人倒是越发走的近了些,苏离认了孟凡做干爹,孟凡每隔七八天总会来苏府一趟。看看苏离,与苏长明苏瑜下下棋,再与苏文锦说说话。

  孟凡救了苏离的命,苏家人不把他当外人,但是有些事情到底还是没有告诉他。孟凡不动声色的让苏长明先去处理,他则同苏瑜去看苏离。

  待快走到苏文锦的院子时,坐在门口嗑瓜子的两个婆子没瞧见苏瑜同孟凡过来,正在激动的说今儿发生了什么。孟凡听到的并不多,只听到那婆子唏嘘道,“那姑爷长的人高马大的,脸上还有道疤,吓死人了,听说是打仗留的...”

  苏瑜忙咳嗽两声,那两婆子顿时魂儿飞掉一半,喊了一声少爷孟大人转身就跑。苏瑜心情也不太好,这种家事被孟凡听见,有些尴尬的看了眼孟凡,孟凡已是迅速从适才的话中回过神来笑了笑道,“走吧。”

  孟凡每次来苏家总是要替苏离,苏文锦诊脉,今日苏文锦有些推脱,最后无法只能伸出左手。

  她皮肤细嫩,程晨抓过的地方退了红,现在看起来青红一片。苏文锦怕若是孟凡看见,问起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想提起程晨。

  孟凡没有说什么,诊了脉后没有说什么去哄苏离玩,苏文锦这才松了口气。

  苏文锦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哄苏离,苏瑜也在,但是苏离还是更喜欢孟凡,只要看到孟凡哪里还看得见苏瑜。分明苏瑜才是苏离舅舅,分明苏离早就认得苏瑜,但是苏离就是与孟凡亲近。

  至于原因,苏离如今也不过十七岁,孟凡却已经二十七,有着苏离没有的耐心与成熟。就算是苏文锦,也不得不承认,与孟凡这样的人相处实在太过舒服。

  怔愣间孟凡已经走了过来,将一青瓷小瓶放在她眼前。苏文锦抬头看他,孟凡声音浅浅的,“可以消痕,晚上用手指晕开抹一些。”

  苏文锦这才发现手腕间的衣袖滑开,露出了青紫交错的手腕。

  苏文锦慌忙缩回手。

  孟凡定定的看着她道,“能与我说是什么回事吗?”

  苏文锦沉默了好一阵子摇了摇头,孟凡没有强求,只是临走前道,“照顾好自己,不要让关心你的人担心。”

  苏文锦蓦地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孟凡分明没有说什么,关心他的人,五叔苏瑜文卿都是关心她的人。

  孟凡,也是关心她的人。

  苏文卿得知此事已经是第二天,苏瑜来府上与他说了昨儿程晨来府上的事情。虽然没有说程晨失控伤了苏文锦,但只要将那些话说出来,苏文卿已是气极。

  程晨去了西北两年,浑身上下多了匪气,这是苏瑜现在所担心的。

  苏文卿知道了情况自是答应,等徐子越回来后便将这事与徐子越说了,“程晨死活不同意,三姐姐是一定要与程晨和离了,就怕程晨现在有了官职,三姐姐在他跟前讨不到好。”

  徐子越喝着苏文锦亲手斟的茶,果然一如既往的好手艺,示意苏文卿再来一杯。

  “三姐可是已有打算?”

  “嗯”,苏文卿将茶杯递过去,精致的眉头微微蹙起道,“向来都是男子休弃女子,女子若是强行与男子和离,待如何?”

  “妻告夫当,判两年□□”,徐子越开口道,“若夫妻双双同意,这才可谓和离,程晨既然不答应,看来已是不可再用和离的法子。其余两种,一为七出,一为义绝,诸妻无七出及义绝之状而出之者,徒一年半;虽犯七出,有三不去,而出之者,杖一百。”

  苏文卿手不由一抖,她听过太多男子休妻的可笑理由,因为妻子衣服不合适,男子便责怪她因此休妻,妻子却无可奈何。如今程晨欺骗苏文锦两年,苏文锦伤心之余想要和离,竟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三姐大抵并没有真正去朝堂请官府解决的心思,只是想借此逼迫程晨罢了。我若是没猜错,三姐甚至想过以死相逼的办法,只是她不是毫无牵挂之人,程晨心存侥幸不相信也是极有可能。三姐借程晨之心相逼,程晨一定会同意,所以不用担心,若是程晨真的气极任凭三姐去闹...”

  徐子越笑了笑,“那也是无事。”

  无非一件和离的小事,徐子越只消说一声,不说苏文锦不会有牢狱之灾,甚至还会偏帮苏文锦。

  苏文卿闻言睨了徐子越一眼,官大一级压死人,心中也不不由放心。

  “我倒是觉得与其担心和离,倒不如担心以后该如何?程晨迫于逼迫允许了和离,但三姐以后该如何?她年纪还轻,理当再寻一个夫君寻一门亲事,程晨自是不会任凭她再嫁二家。”

  苏文卿点头,程晨本就对苏文锦有情,被逼和离后许是不会放弃,若是再生了恨意更加不好。苏文锦是二嫁,若现在再想找个比程晨更好的倒是难,但若是不如程晨,程晨若是抱负又该如何?

  抬眼去看徐子越,却发现徐子越一副悠闲模样,苏文卿知道他早有法子故意不说,苏文卿暗笑徐子越幼稚,但还是乖乖开口顺着徐子越的想法道,“那该如何?”

  徐子越眯眼一笑,眼尾的红痣也随之一动,眼中情丝流转还透着几分笑意,“亲我一下我告诉你。”

  苏文卿无奈的拾起桌上的茶杯送到徐子越嘴边,“喝茶!”

  徐子越哈哈大笑,借着苏文卿的手将茶一饮而尽这才道,“你且让三姐放心便是,只要能和离,程晨便会外调京城,大抵几年内是见不到他了。”

  苏文卿诧异,“这不是枢密院的事务,表哥你怎知道?你插手会不会惹人非议?”

  “无妨”,不过一个武官外调罢了,已有上一世的记忆,再若仅仅只是个大理寺少卿,徐子越倒是白活了一世。

  徐子越既然说无事,苏文卿也不再过问,打发人去苏府回了话,苏文锦放下心来已是开始准备。

  几日后安庆派人来接苏文卿过去说话,她如今身子以显怀,出行颇为不便,总想有人陪她聊聊天。

  来接人的还是林嬷嬷,来回这么多次已是相熟,林嬷嬷是个极爱说话的性子,一路上与苏文卿说安庆这些日子胃口极好,肚子里定是个皇孙所以才这般爱吃。

  待到了三皇子府上,苏文卿熟门熟路的走着,本以为同往日一样安静,不想待走近却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一人是安庆,另一人却是个男子,苏文卿走近后才瞧见那人是齐光。

  安庆是定国公府的女儿,虽不是亲生但胜似亲生,齐光与安庆一同长大关系极好,所以齐光出现在这里苏文卿并未太惊讶。

  倒是安庆颇有些不自然。

  齐光不是个什么事情藏心里的人,当初苏文卿来定国公府,齐光就从未在安庆面前隐藏他对苏文卿的喜欢。

  她想在齐光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想看他是不是因为得知苏文卿要来所以特意提前过来。但是齐光俊朗的脸上也是微微露出一丝诧异,甚至还回头看了她一眼。

  安庆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大抵就是个意外,再者,如今苏文卿已经嫁给了徐子越,齐光也去了西北两年,如今的齐光比起两年前沉稳了太多。

  那些情窦初开的一些小情愫,大抵也随着苏文卿嫁人烟消云散了。

  齐光唇边勾出一抹笑容看向安庆道,“我不知道苏姑娘要过来,你们可是要说什么需要我回避?”

  安庆瞪了他一眼笑道,“没什么好回避的,我们也就是说说家常,就怕你一个大男人听着无聊。”

  安庆没有注意到齐光依旧叫苏文卿苏姑娘,只要想起徐夫人这个称呼,齐光墨黑的眸子已是涌出几分怒意。

  倒是苏文卿注意到了,但是看到齐光与安庆兄妹两说笑也不好打断纠正,也便这么罢了。

  齐光用余光一直紧紧锁着苏文卿,没有错过苏文卿在听到苏姑娘时一闪而过的锁眉,但转眼而过已是不见。

  她还是与以前一模一样的习惯,说话时总是喜欢用右手手指摩挲左手掌心。因为左手掌心有一个小小的伤疤,那是她还小的时候不小心磕破,从此便留下了一个痕迹。

  她若是心情还算不错,手指抚摸过的动作就会很轻柔;若是动怒有了心事,使劲按压后那道伤疤就会比以往深刻很多。

  而此时,苏文卿的手指在很轻柔的拂过掌心。

  她此刻心情不错。

  再看她与安庆说话的样子,亲昵而又轻松,两人应是关系极好。

  上一世安庆与她也是极好的,这一世两人依然极好,只是当年是因为苏文卿是他的妻子,而如今苏文卿是徐子越的妻子,想到这儿齐光不觉生出几分荒谬。

  他是安庆的兄长,而徐子越是安庆的弟弟。恍惚间再去看苏文卿,她今日一身红色宫装,金丝刺绣,容貌妍丽依旧美的不像话。

  他知道苏文卿的身体并不好,她天生心疾,上一世也不过陪他走过了二十载。嫁给他时她是在最美的年岁,待她离开时依旧美的惊人,却比当年添了更多风韵。

  记忆扑面而来的不只有两人一起的甜蜜过往,还有剩下一人时的漫漫无望,再看到苏文卿年轻的面容,齐光只觉得心口钝钝的作痛。

  若不是安庆还在,下一刻甚至就会难以压抑。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会有人心疼世子的,我也停心疼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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