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_輕薄帝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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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那逆着帐外灯火的身影……

  此人是谁?为何这身影会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待那人靠近时鼻息间嗅到了冷冽的淡淡香气,竟是雪阡陌?这厮半夜不睡觉到她的营帐做什么?

  好,她就成全他,看看他到底为何而来?

  雪阡陌隐匿着气息,放轻脚步缓缓靠近了床榻,随着靠近,原本清淡的梨花香气渐渐浓烈起来,这是负清风的味道,世上独一无二的味道。她的轻功现在不是很好么?他到这帐中这么长时间他竟没有一点儿反应,也不过如此。

  他只不过在怀疑那个燕溪而已,也不知他怎会突然跑他的营帐,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到了帐门口,他雪阡陌向来没有半途鸣金收兵的习惯,既然来了就进来,总不能白走这一趟不是?

  走至床榻边,黑暗之中也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大概的身体轮廓,不过他都来了这么久了他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若是他是刺客,此时他早已没命了!现在他终于明白清狂倾颜云落他们为何那么坚持将未央离刖慕栖天河他们派到他身边暗地里保护他,功力真是够差劲的。

  在看到他无恙之后,他心中那点纷乱竟奇异的退去,他鬼使神差的来到这里只是为了确认他是否安然,即便他不愿意承认。

  他雪阡陌何时也变得这么扭捏婆妈起来?岂有此理!

  思及此,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烦闷来,一拂袖便转身朝外走去,掀开帐帘离去。

  营长外,待雪阡陌离开之后,从三面鬼魅般的飘出三抹身影,各个抱臂托着下颚,若有所思的望着雪阡陌的离开的方向……

  “哎,我说离刖,你家主子半夜三更的不睡觉跑到负清风营帐里做什么啊?”

  “嗯,我也有着同样的疑问……”

  “依我看哪,说不定也许大概差不多可能你家主子跟我家主子犯上了同样的毛病?”

  “你们也知道那是我家主子啊?那只是我家主子不是我,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

  “哎哎,你不会罢,连你家主子在想什么你都不知道?这么多年你都梦游去了啊?”

  “哼,难道你就了解你家主子了?”

  “那当然!就连我家主子是断袖之癖的事儿我都知道!”

  “切,那是众所周知的事儿好不好?无聊!”

  “的确很无聊,轮番守着啊,我先去睡了……”

  外面的声音渐渐消失,安静下来,营帐中的负清风无语的起身,这就是暗卫?应该改为明卫比较合适,几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多话?还有雪阡陌他方才到底来做什么?站在床前愣了会儿就走,梦游了不成?

  罢了,不管他们了,她还是先休息。谁知方才躺下,便感觉到小腹一震坠痛,心中一震,糟了!什么时候不来偏生在行军的途中来,自边城时那来回两次差点没折腾死她,行军一个月这罪什么时候都是要受的。

  负清风赶紧起身去寻包袱,谁知寻了一圈也没见到,不禁愕然,这包袱呢?怎会没有呢?

  愣了一瞬,蓦地响起晚上小昭离开时似乎背着包袱,顿时恍然,哀叹一声,认命的出了营帐,寻到了小昭的营帐。小昭是唯一的女眷营帐也是最小的,为方便行军,营帐内的都是吊床,轻便易携带,又能睡得舒服,一直沿用至今。营帐很小,负清风自然很轻易的就寻到了包袱,抓在手里便欲转身离开!

  “好大胆的小贼!”在听到那靠近的气息时,小昭自睡梦中清醒,倏然起身,一拳挥了过去!心中却十分惊异,这人的起武功绝对不在她之下!她怎会如此大意!

  负清风身形一闪,避开了攻击,听到那声低喝很是无语,生怕打斗声引来其他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只好退到一旁,无奈的开口,“是我。”疼痛让她隐藏不住气息,这才教这孩子发现了罢。

  “嗯?”小昭闻言惊愕的瞪大眼,这声音不是?“主,主子?”

  怎么会是主子啊?她方才好像还叫主子小贼……

  “我只是来拿包袱的,你继续睡罢。”语毕,转身便走。

  “主子,等等!”小昭突然上前叫住了负清风,“主子,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主子这么夜半三更来的拿包袱,那包袱里面是什么半夜需要用,她虽然一直背着,却没打开看过。

  “没什么,只是需要这包袱里的东西,好了,去睡罢。”负清风轻轻的拍了拍小昭的肩膀,缓步朝外走去。

  这次小昭没再追出去,却满是疑惑,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在半夜里用到呢?

  负清风拿了包袱没有回到帐内,身上粘腻的难受,衣衫又脏了,见四下无人施展轻功飞身而起,到了一处暗影里隐匿起来,片刻果然见四抹身影跟随而来!

  见负清风离开,未央离刖慕栖天河四人赶紧追了出来,到了这雪地上却不见了踪影,当即四下寻找起来!

  “奇怪了!人呢?”

  “我们的速度也不慢罢?见他出来就立即跟了出来,怎么会?”

  “不是我们的速度慢,是他的速度太快了!这负清风的轻功真是太诡异了……”

  “那可是任逍遥的踏风啊,孩子们!”

  “一边去!叫谁孩子呢?这才几天的功夫,就学会了负清风的口头禅……”

  “好了好了,都别争了。即便他有意避开我们,我们也很难找到他,何况他的轻功还在我们之上,我们先回营去等他罢。”

  三人闻言点头,“也只有这样了。”

  人声渐远,待四周安静下来,负清风缓缓起身,那一袭白衣隐与雪地里,加上夜色昏暗,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一站起身,小腹处便传来一阵钝痛,面色也在一瞬间白了几分,咬紧银牙,双手抱紧包袱施展轻功朝前飞掠而去。来时,她曾注意到了那一处白桦林中有隐隐烟雾缭绕,温泉在雪国四处可见,那处白桦林中很可能有温泉,而她现在正需要温泉。

  天高无月,只有积雪折射的光芒照亮视线,却也只是隐隐约约,终于掠过白桦林到了林中,寻着那雾气果然在林中寻找一处温泉池,看到那池中激烈涌动的泉眼时,不禁一怔,没想到此处居然还是泉眼的所在地,真是太好了!

  泉眼涌出的水流过大,天然的温泉池早已蓄满,多余的水流随着岁月的流逝也渐渐生成一跳河流,在雪光的映射下水波粼粼,潺潺的流水声不绝于耳。

  负清风将干净的衣物找出来,挂在了一旁的树枝上,确定无人之后,缓缓解开了身上了的系带,丝质的锦袍随即滑落肩头,落在脚边,一层又一层,纤细玲珑的身子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留下了亵裤和胸前的裹布。

  发间的丝带也随之飘落与地,如瀑的长发披散而下,如锦缎般柔顺的散落在纤细的背上,黑与白尤为明显的对比,衬得肌肤越发的盈白如玉,细腻的肌肤纹理在雪光的折射下有一层光泽隐隐流动。

  冰冷的空气让负清风不由得伸手环抱住自己,脚尖缓缓踏入水中,触及那温暖的触感,心中一动,随即整个人没入水中,温暖柔软将整个人包裹住,顿时舒适的喟叹出声,红唇不经溢出一声清浅的叹息。

  就是这种感觉,很舒服,很放松……

  雪国人泡温泉犹如用膳喝水一般频繁,不知是不是这温泉水的关系,雪国上下不论男女,肌肤质地都属上乘,光华紧致,白皙红润。

  负清风自到了雪国也养成了泡温泉的习惯,行军途中七日未沐浴自然有些难以忍受,如此泡在温暖的水中,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小腹处的疼痛也缓解了不少。不知是不是这个身子太过纤弱的关系,每次这个的时候都痛到的难以忍受,面色白的吓人。这次又是在行军途中,一想到骑马就头疼起来!

  罢了,明日她还是坐马车罢,虽然颠簸,但总比骑马好太多了,而且这行程马车也能跟得上。

  “哗!”一声巨大的水声,水中突然窜出一抹身影,长发甩出的水珠溅了满池,水面之上顿时扬起涟漪无数,圈圈漾开!

  负清风完全没想到这水中竟会有人,当即惊住,瞳孔也在一瞬间放大,下意识的便将身子沉入水中,让水盖到了颈间的位置,清眸倏然眯起打量着那突然自水底窜出的人,冷声开口,“你是何人?”该死,一定是方才流水声干扰了她,这下糟了!她现在的样子……

  这荒郊野外的,又是夜半三更,怎会有人?除了,军营中人!

  那人正伸手擦拭着脸上的水迹,突然听到人生顿时一震,倏然转过身来,当借着雪光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时震惊的无以复加,“负,负清风?”

  雪阡陌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儿会碰上人,而且这个人还是负清风!不会罢?他没看错罢?怎么会是负清风?他不是在帐中睡觉,怎么会在这儿?

  看到那突然转过来的男子,负清风一惊,水中的双手倏然环抱住自己!雪阡陌!天,怎么会是他!她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他,现,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若是知道他在这儿,杀了她,她也不会过来!

  糟了!如此这个状况她该怎么脱身?他该不会看出什么来罢?此刻,她真该庆幸在这水中的人是雪阡陌,若换做雪倾颜,今日的她的女儿身定会保不住!幸好是雪阡陌,幸好是他……

  “雪阡陌,你怎么会在这儿?”她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老天爷给她出了这么个难题?

  雪阡陌闻言这才回过神来,紫眸中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干脆懒洋洋的靠在池边,扬眉笑道,“那老师又为何会出现在这儿呢?”长发披散而下更形魅人,丝丝缕缕的黏贴在脸颊边,墨眸清澈,红唇此刻微微抿着,水下隐隐可见那如玉的肌肤与纤细的双肩,在烟雾之中多了朦胧虚幻!如是平素看到他抿唇他定会觉得很冰冷,可此刻他只觉得可爱!该死,他现在是在诱惑他么!

  他是不是跟倾颜天天混在一起,为何他现在会对一个男人出现这种感觉啊?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负清风这个妖精!

  “自然来泡温泉。”他的视线让负清风觉得有些不自在,视线望去不可避免的落在他身上,此刻情形竟与初时相遇一样!不同的是她由池上变成了池下,他倒是毫不顾忌的将她当做男子,整个胸膛都暴露在水面之上,肌肤的纹理都清晰可见,湿透的长发缠绕在身上,落在水中,深邃冷酷的俊颜在热气下多了几分柔软。

  不行!她必须提早结束现在的状况,时间一久,她肯定会露出破绽!

  “泡温泉?我也是哪……”雪阡陌扬唇笑起来,视线微微移开不敢再注视。自他的营帐出来他便来了此处,途径白桦林看到那雾气他便知此处有温泉,一为祛除心底的杂念,二是为了缓解疲劳,却万万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他!不禁想到在宫中时他们曾邀他几次一起泡温泉,他都是拒绝,没想到今日却实现了。思及此,不觉好笑,“那时在宫中时一直想与老师一起跑温泉,一直都未能如愿,没想到今日竟会这里完成了,有些事儿虽然不能强求,但命中注定的东西终究逃不开,避不了。对不对,老师?”

  “二殿下说的是。”负清风闻言愕然,没想到他还在记着那件事儿,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罢!“二殿下来了很久了罢,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雪阡陌一怔,他还没想回去呢?不由得挑眉问道,“老师呢,什么时候回去?”

  “我才到而已,还早,二殿下就先回去罢!”拜托你走罢!走罢!幸好她方才没将衣衫脱完,否则……

  雪阡陌非但没有离开,还朝水中央游了过来,这也越发的靠近了泉眼旁的负清风,“既然老师不想回去,那我也不急着回去,这外面不知有没有危险,我还是留下来保护老师!”清狂倾颜他们说的对,对于上次那个刺客不容小觑,他还是保护他的好!他既然来沐浴,离刖他们是不会跟着的,这么说的话就更危险了。

  “不用了!我会保护自己,我可以保护自己,二殿下不会顾及我。”见他游过来,负清风一震,反射性的就往后退了退!她倒是想走,但他若不走她根本就走不了!

  雪阡陌闻言停了下来,抬眸紧紧地凝视着那抹一直没与水中的负清风,紫眸深处漾起疑惑,“为何我有一种感觉,老师想要赶我走呢?”

  负清风一怔,清眸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冽懊恼,“二殿下会错意了,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温泉不宜久泡,否则非但没有益处,反而让人觉得疲劳。明日一早还要赶路,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的好。二殿下觉得呢?”

  “这倒是……”雪阡陌赞同的点点头,看着四周漆黑的夜幕,不禁蹙眉,“若我走了,老师发生什么危险该怎么办?”他总觉得他在避着他,想赶他走,难道是他的错觉么?看他的反应似乎很不适应与人同浴,难道他是第一个?不知为何,心中为这个可能而无法抑制的雀跃起来!他这副样子还别让别人看见的好!

  “在二殿下眼里,你的老师就这么无用么?”负清风知道激将法对于雪阡陌最有用,他一向又有些自负,如此说来他总该离开了罢?

  果然!

  雪阡陌闻言俊颜扬起一抹笑意,紫眸中满是骄傲的神采,“那是,这天下却没有几人能斗得过老师了!如此,老师小心,我就先回去了。”又看了负清风一眼,雪阡陌缓缓起身朝负清风的方向走去。

  “雪阡陌,你……你不许靠过来!”看着那抹靠近的身影,负清风惊愕的拧眉,身子更往水里缩水已淹到了下颚,反射性的别开眼,可那坚实的胸膛,平坦的腹肌还是映入眼帘。他不是要回去了么?到她身边来做什么啊?

  不许靠过去?雪阡陌疑惑的扬眉,瞧见负清风那扭捏的姿态,别开的眉眼,整个人都缩进水中,不禁愕然,半晌突然朗声笑起来,“哈哈哈……老师,你该不会是在害羞罢?大家同为男子,有什么可害羞啊!”不过,他害羞的样子倒是蛮可爱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负清风呢,真是难得啊……

  “我只是有点冷而已,你一过来水温便被你搅乱了。”负清风闻言不觉懊恼,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心知这么扭捏着也不是办法,只好缓缓转头,摒除心中杂念,大大方方的望过去,扬眉道,“同为男子的确没什么,倒是二殿下天气这么寒冷,你这样会生病的。”

  “老师,这是在关心我么?”明明方才还那么扭捏,只不过瞬间便转变过来,那一幕似乎只是幻觉一般。不过,负清风的确很少关心别人。这代表,他在他心中是不同的罢?肌肤接触冰冷的空气,冒出了无数细小颗粒,雪阡陌不禁微微一颤,停住的脚步又重新踏出,越发朝负清风靠近。

  他为什么要靠过来?难道是发现了什么?不要再靠过来,不要再靠过来了!负清风下意识的往一旁的让了让,紧张的思绪在雪阡陌走过身旁时终于松懈下来,原来他只是要从她这儿上岸而已,她还以为……

  听着身后那哗啦的水声,更是头也不敢回,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雪阡陌上岸缓缓穿上了衣物,一件件的穿戴妥当,才转身望向池中,“老师你也早些回去,那我就先走了。”

  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负清风知道他已穿戴妥当,这才转头微微向后,轻轻点头,“我知道,二殿下慢行。”走了,终于要走了。

  “老师,若要我在这儿陪你的话,先走开口还来得及。”走了几步,雪阡陌又停下来。

  “不必麻烦了,我还是习惯一个人。”负清风闻言一怔,自然是谢绝。他若真的想帮她,就快点离开!

  待雪阡陌离去之后,负清风无从里水底浮起,长长地舒了口气,“好险……”经过雪阡陌的事儿,不敢再耽搁了,赶紧洗净身子上岸穿上了赶紧的衣物,又将弄脏衣物拿起来,转移阵地掩埋起来,处理妥当这才回了营。

  夜半安谧的温泉池盘,雪地之上一根长长的白色丝巾铺与其上,微风吹来,微微一动,半边丝巾飞落而起,一半落入水中轻轻的飘荡着。

  负清风方才走的太急,遗留下来并未发觉。

  雪阡陌去而复返,施展轻功飞跃而来落在池边,看到空空如也的温泉池,不禁愕然,“他已经走了?”虽然有点小小的失望,但他此行是来找玉佩的,这才是最重要的。回去之后他才发觉他随身挟带的玉佩竟然不见了,思来想去一定是掉在这温泉池边了,应该是他换衣服时不小心掉了。那玉佩他自小便带着了,一直到了今日,他们兄弟五人每人都有一块,他的是紫玉,清狂的是碧玉,云落的是白玉,倾颜的是血玉,小尘的是蓝玉,虽色泽不同却是取自同一块天然玉石之上,因质地上乘,聚集五色,珍贵异常,父皇得之送与了母后,母后在他们兄弟五人出生之后便命人打磨成玉,雕成玉佩与他们佩戴。母后曾说过,这块玉佩要送给将来的妻子,送不送给未来妻子还未可知,但这块玉佩对他意义非凡,他决不能丢了它!

  在池畔找了一截,找到了他方才放置衣物的枝桠,树下一抹光芒折射,雪阡陌一震,俯身捡起一看,果然是他的玉佩!小心翼翼的擦拭干净,放入了衣襟内,正欲离开,视线余光看到了水边那盈盈飘荡的白色物事儿,不禁疑惑的蹙眉,“那是什么?”

  雪阡陌带着疑问走过去,捡起一看,竟然一条极长的白色丝巾,质地柔软,很长,还带着淡淡馨香,“这是什么?难道是方才负清风不小心遗留下来的?”应该是,这温泉池只有他们两人来过,必定是他的了。“不过,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围巾?这也太长太薄了,再说也不保暖,负清风用的这什么奇怪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用途,雪阡陌还是拧尽了水,折叠整齐放入袖中,一番折腾这才回了营。

  第二日大军照常前行,到了雁城时负清风派马统去买了一辆马车,就此坐上了马车。

  “风儿,你怎么好端端的坐起马车来了?”看到行驶在身旁的马车,负老大不禁愕然,满心疑惑。大军不是骑兵就是步兵,哪有人出征还乘马车的?不过,风儿的身子弱一直骑马她的确有些受不住,可这才七日而已。

  坐在马车内的负清风闻言无语了半晌,又不能不回答,只好起身掀开了车帘,对车外的负老大招手,“爹,你过来点儿。”

  “什么事儿啊?”负老大更是一头雾水,这是要说什么啊还偷偷摸摸的?虽然有疑问还是趋马靠了过去,歪着身子贴近了马车,听到耳旁那句几乎无声的话时不禁怔住,有些瞠目结舌,半晌回了神连连点头,“爹明白了,明白了!”唉,他怎么忘了风儿是个女孩子了!

  跟在马车稍后的小昭看到了负清风的口型之中呆住了,主子说什么?是她看错了罢?一定是她看错了,主子是个男子,怎会有那个的东西呢?是她看错了,是她看错了!

  雪阡陌也是一头雾水,但不好去问人家父子俩的事儿,只好作罢。

  一个月的行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冬日里积雪较多,路又难行,负老大一行人比预计慢了五日才到达目的地。到达之后负老大一边吩咐众将士下寨,一边派人去打听少老三的进程。

  仙峡关不愧为天险,两旁是陡峭的高峰,寸草不生,想要攀爬根本就是不可能,两峰之间是湍急的峡谷河流,冲击力过大根本不可能行船,两旁连绵的山脉虽然可进攻,但地势极高,兰国早已部署了守军,利用地势之便使用矢石攻击,人不可上,毫无立足之地,血肉之躯又怎能抵得住矢石的攻击,不可强攻,只能令想对策。

  负清风查看地势之后,选定了在河畔的一处地势较高的平地下命人下寨,安排了下寨地点之后,径自朝峡谷处缓缓走去。

  看着那抹白影走远,马统小昭赶紧跟了上去,负老大雪阡陌亦相互查看交谈着随后而行,一行人来到了峡谷口。

  看着湍急的河水,飞溅的巨浪,负老大不禁拧眉,陷入了愁思之中,“这仙峡关果然不愧是天险之关,竟如此险峻!却不知魔门关情势如何?”如今他都到了,少老三那个好胜的老匹夫肯定早就到了,说不定比他还早!

  魔门关与仙峡关平行,只相隔三十余里而已,但所走路线不同,再加上负老大与少老三好斗,这才各走各的。

  “此关如此险峻,插翅难过!”雪阡陌看到眼前的关口心中不禁微微沉郁,话出口蓦地一震,“老师,若是用攻破流烟城之法来攻破仙峡关,是否可取?”这样的关口,除非是长上翅膀,否则根本就可能攻克!

  “对啊!”负老大闻言大喜,“风儿!再用一出风筝计不就行了,一定打的许冠捷那厮落花流水!”

  负清风缓缓摇首,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望着崇山峻岭之上,若有所思,“不可,自边城之战后风筝计天下皆知,兰国一定早有准备,若他们早有准备,以火箭射之,非但不能胜更会损兵折将。而且,使用风筝计要有天时相合,如今冬日将尽,北风渐渐少了,风力也不足够,何况还在这崇山峻岭之间本就阻挡了风势,不比在月牙湾上。此计不可用,先下寨再令想他计。还有,要提防兰国偷袭,守关将士对这里的地势了若指掌,而我们初到此处,必须小心谨慎。”

  “嗯,我会注意的。”负老大闻言眸中方才燃起的神采又暗灭下去,若是风筝计都不能用,还有何计可用?这仙峡关果然难取,他倒是可用从长计议,但就怕少老三那个老家伙会先下手攻打,若是让那老家伙赢了,那他岂不是输了!岂不是要在皇上面前百官面前磕一个响头?不行!绝对不行!今次无论怎么样他也绝不能输!

  瞧见两人眉眼间满是疲惫之色,雪阡陌紫眸一暗,随即扬声道,“老师说的对,我军初到此地不宜行动,赶了这么久的路大家都累了,先好好休息两日,将精神养回来再说!”这一路上负清风身子虚弱的连马都不能骑,他可不能有半分差池!一个堂堂男子汉身子怎会这么弱?

  负清风点点头,抬眸观测了片刻,在群山峻岭的暗影下,山涧下几乎与夜晚无异,视线竟然如此漆黑……

  黑?思及此,半眯的凤眸倏然一亮,她想到了一计,待考证之后再实行。

  雪阡陌的视线一直凝视着负清风,自然没有错过他眸中掠过的那一抹幽光,敏锐自那眸中一掠而过!心中一怔,不禁开口问道,“老师,可是想到什么计策了?”

  负清风闻言一怔,浅浅扬唇摇了摇头,“没什么。”

  “禀将军,军寨已整顿完毕!”副将军雷枭疾步而来,恭敬的拱手禀报。

  “嗯,我知道了,大家都辛苦了,今夜都早点休息。”负老大点点头,俯身扶起了雷枭,朝雪阡陌负清风道,“都回去罢。”

  “慢。”清峻的声音止住了众人的脚步,纷纷不解的回首朝负清风望过去,眸中皆有不解之色。

  “老师,怎么了?”雪阡陌转身,扬眉问道。

  负清风望了望下寨的地势,又抬眸望了望峡谷两旁的山脉,清眸渐渐幽深下去,“雷将军今晚个带领两对人马,每对人马五百,顺着军寨左右两翼上山,到山脚的隐秘处埋伏起来,我军舟车劳顿方才抵达,将士必定困顿疲惫,我料定今夜敌军必来袭寨!若见敌军,立即敲响战鼓,喊声大振,此时敌军必定慌忙,不知我军情况,必定慌忙撤回,此时可出阵,切记不可上山!”

  “是,先生!”雷枭心中惊异未信,只是躬身领命安排去了。

  “哈哈哈……”负老大突然仰首大笑起来,声音甚至愉悦,半晌径自止住笑,旋身拍了拍负清风纤细的肩膀,“风儿想的与我一样!不过,我的安排只是巡逻兵,不若风儿安排的这么周全!”风儿明明从未上过战场,却对战事了解的如此透彻,当真是天生奇才啊!

  肩上一重,隐隐一痛,负清风不由得皱了皱眉,爹用的力气是不是太大了点儿?

  雪阡陌也有些惊愕,却是无条件的相信负清风所说。他明明与他一般没有临战经验却对战事了解的如此透彻,设想如此全面,实在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天色渐晚,众将士用罢晚膳各自回帐,负清风端坐帐中,煮沸了水,备好了梅花,见灯油燃尽三分之一,这才着手泡茶,先将梅花放入紫砂壶中浸泡,闷了片刻倒出滤水,再重新注满,盖上壶盖,放于桌案上。

  此时,小昭自帐外拿了木炭过来,瞧见负清风坐在桌案边煮茶不禁一怔,“主子,这么晚了还煮茶么?”

  负清风轻轻的应了一声,摆了两只紫砂杯,一一斟满,“小昭很晚了早点休息,我这里不必担心。”在行军途中小昭亦发现了未央离刖四人与暗中保护她,已不像最初那么戒备了。

  “主子,你在等人么?”看着桌案上那两只斟满茶的紫砂杯,小昭恍然扬眸。跟在主子身边久了,自然眼明手快了。可是,主子又在等谁呢?

  “嗯。”负清风微微点了点头,清眸中漾起一丝笑意,这丫头比之前伶俐多了,不像小统那孩子神经永远都是那么粗……

  小昭闻言了然,微微欠身退了出去,“小昭先下去了,主子有事儿便唤小昭,还有,早些休息。”那次主子夜半到她帐中找包袱,第二日竟然就生病了,连马都骑不了,一连坐了好几日的马车。那时主子的脸色那叫一个苍白,将她吓坏了,要去找军医却被主子制止了,只说是老毛病了,第二日见他的面色好了些这才作罢。

  燕溪说的对,主子的身子真弱了!是呢?转眼间燕溪都已离开主子身边快两个月了,平素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可一旦消失,才发觉他的重要性,她还真的有些不习惯。

  燕溪,他究竟去了哪儿?又为何要离开主子呢?

  与此同时,兰国殒城。

  城内一片狼藉,尸横遍野,浓重的血腥味随风弥漫,屹然是一座残城,冰冷肃杀。

  一抹纤细修长的青色身影孤立与城楼之上,望着雪国的方面,冰蓝色的眸子深沉悠远,整个人散发出无限的冰冷气息,让人不敢接近。深青色的织锦长袍勾勒出修长的身形,领口袖口用金线绣着精致的金燕刺绣,长剑握与身侧,墨发的长发用一根墨绿色的丝带系着,发丝随风与衣袍翻飞舞动,黑暗的天幕为背景,灯光在他身上陇上一层橙色的光晕!

  在那抹青色身影两旁,各自伫立着两对黑衣暗卫,皆以黑巾掩面,眼神木然冰冷,以护卫之势守在那人身旁。

  出榜安民,处置降兵,清点人数,待一切完成之后,领军将领燕飞施展轻功跃上城楼,走到那抹青色身影后,恭敬的躬身行礼,“少主,都已处理妥当,请少主移驾府中,姑姑说明日挂旗,昭告天下!”

  “我知道了,你下去罢。”那人淡淡的开口,声音冰冷毫无波动。

  “属下告退!”燕飞闻言心中默默地叹息,躬身退了下去。姑姑担心的果然没错,少主果然心有旖思!他们隐姓埋名这么多年,受尽仇恨的折磨,经过无数残酷的训练,终于等到了今日,不论是谁也不能阻挡他们复仇的脚步,阻挡不住大燕重掌天下的脚步!即便有那些不怕死的,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将障碍清除!

  少主是大燕的希望,决不能因个人情感乱了军国大事!原以为姑姑亲自出手定会杀了负清风,却没想到居然让负清风给逃了!还好少主不接触任何人,否则一旦听说了负清风遇刺的事儿,一定又会与主子生矛盾!

  他已特意警告过所有人,绝不能在少主面前提起负清风遇刺的事儿,甚至是负清风这三个字也不许提及,违令者,军法处置!此事已过去很一段时间了,少主任然不知,看来他的命令很有效。

  燕溪……

  一声遥远模糊的轻唤,让城楼上的人一震,冰冷寂然的眸子倏然漾起了完全光芒,急急的抬眸寻去,眼前茫茫一片,夜色笼罩着每一处,根本没有那抹熟悉的身影!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冰蓝色的眸子漫上难以言喻的失落!

  果然是幻觉么?

  是啊,他又怎会出现在这儿呢?

  燕溪,燕溪,燕溪……他总是这么叫他,可他现在已不再是燕溪了,他是燕曦朝,变成了燕曦朝的他,他还会认得他么?

  燕曦朝,他其实并不想做燕曦朝,可是国仇家恨的血海深仇他不能不报,只愿大仇得报之日,他还能全身而退,但愿他能活到那时,他期待着与他再次相见的那一日。

  他,他会怪他欺骗他么?会怪他么?他问自己,却没有答案。

  此时,他是否还在冰城?是否还是不肯好好吃饭?情绪是否还是那么低落?是不是还是不愿说话?是不是又瘦了?晚上小昭有没有为他掖被子?

  他走了之后,他有没有偶尔想起他?

  主子,已经五十四天未见了,你可好?

  兰国仙峡关

  负清风将斟满茶的紫砂杯移到对面,伸手端起了面前的杯子轻轻的饮了一口,帐外传来隐隐的衣袂之声,清眸一暗,含住杯口的唇角扬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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